第84章(第2/4页)
作品:《菩鹊堂旗舰店》,以此喜迎又一新春。
这日日暮,她举着一支照明的火烛,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旧木梯,爬上一间阁楼,检点父亲的生前遗物。
当年父亲死后,祖父一度意欲辞官归乡,在她扶棺回来之时,曾将父亲生前的一些遗物用木箱装了,先行一并送回到了这边的老宅。
箱中记得多是父亲的秃笔残墨、黄卷旧籍,还有一些他平日的随笔记录。说不定现在还在。
今夜无事,她忽想起了这件往事,便登上阁楼,想找出来整理一番。
菩家的这处旧宅,本就是座老宅,地方虽不算小,但多年空置,原本早就破败不堪,这趟得知她要归乡,族人将其余地方打扫修葺了一番,但这间用作储放旧物的小阁楼,并未动过。
上头应当多年没有人进入了,菩珠一上去,扑鼻便是一股浓厚的尘霉气味。
她用衣袖掩鼻,以烛火照明,躲过迎面倒垂着的一面蛛丝网,打量四周,很快就在角落的一堆废弃杂物下看到了箱子。
她拖了出来,擦去上面积着的厚厚一层灰尘,打开箱盖。
和她记忆里的东西差不多,确实都是父亲的遗物,但已没剩多少,许多书卷都不见了。这么多年,形同无主,想必早被别人取走,剩一些在旁人眼中不值钱的手稿了。
菩珠暗自庆幸,立刻整理父亲手稿,按照时间排序,发现是从宣宁二十七年他初次出关到三十七年罹难,这十年间他的西行日志,详细记载了他每回经过一国的各种发现,记录当地风土、人情,禁忌,怪谈。他遇到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虽然只剩部分,其余皆失落,但这个发现对于菩珠来说,依然如获至宝。
仿佛跨越了生死和时空的距离,她感到自己似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被父亲抱坐在他膝上,听他向自己娓娓讲述西行故事的小女孩。
她不顾地上灰尘,直接坐在箱边,捧着父亲的手稿,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一口气读到深夜,手脚冻僵也没感觉,更是丝毫不知疲倦,最后又拿了那册记录他生前最后一次出使银月城的日志。
这份日志,她记得当年是和父亲的其余遗物一道,被那次在袭击中侥幸逃生回来的随从带回来的。那时候她还小,没有看,母亲更是睹物落泪,将所有遗物和父亲生前的东西一并存放,最后辗转流落到了这里,在时隔多年之后,被她翻开。
菩珠几乎是用虔诚的心,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父亲生前最后一段时间里用笔录下的每一件事。
读着读着,她的目光忽然一定。
宣宁三十六年,秋,父亲再次手持使节,带领人马出使西域。
这一年,那时还是长公主的金熹已远嫁西狄六年。在她的周旋和努力之下,美丽而勇敢的她,不但深得其夫西狄王子的喜爱,也获得了西狄民众的认可。他们用哺乳了他们的绕着帐牧之城流淌的河流的名字,称呼她为银月王妃。便是这一年,西狄王子顺利继位称王,发誓在位一天,便与李朝结好一日。
这一趟,父亲的主要目的是去银月城,参加西狄新王的继位仪式。
菩珠在父亲的手书里,看到“肃远”,她知道,这是姜毅的字。
临行之前,好友南司大将军姜肃远送他出西城二十余里,直到城外那座提醒送别之人止步的别亭之前,方停下了马。
父亲说,那日恰是好友诞日。三十有二,六年之后,依然未娶。他心中颇多感慨,临走之前,忍不住道:“君有别话,吾为鱼雁。”
他望了一眼西极,笑而摇头,曰无话,君路上珍重,随即转马,疾驰而去。
菩珠心跳有些加快,将这一段反复看了两遍,若有所悟,急忙又翻后面的日志。
肃远这个名字,在父亲的笔下再次出现,是在三个月后。
宣宁三十七年,他抵达银月城,面见金熹。
金熹的丈夫西狄王虽顺利接位,但迫于族内的压力,在继位的同时,也另娶了一个西狄的贵族女子做妃。
父亲参加继位典礼,代表李朝皇帝向西狄王宣恩,离开之日,金熹长公主送他至银月河边,交给他一支九皋笛,让他带给姜毅,再无别话。
日志就此戛然而止。因在归途之中,父亲遭遇了乌离人的突袭,再未归来。
菩珠望着这最后一页发黄的纸卷,看着上面熟悉的手迹,脑海里浮现出了年初她刚到京都,在城门外遇到姜毅的一幕。
她明白了,为何当年姜毅身处高位,却不论婚事,终身未娶。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会如此喜爱怀卫。
那一夜,他和那孩子初次见面,在驿舍的庭中,他缓缓地蹲在那孩子面前,凝视着他,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用温柔的语调说,不,我很喜欢你,怀卫。
菩珠险些跳了起来,急忙放下父亲的日志,跪地,趴在木箱边上,急切地翻找着东西。
所幸,东西还在,让她找到了!
九皋笛,顾名思义,便是用鹤骨制的笛。虽有调引松风吹暮雪之美,但只是一支骨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