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若初见 (2)(第2/2页)

作品:《衣香鬓影1:回首已是百年身

着闪开,云漪抬头,只见一个高大身影越过众人,手中乌光锃亮的德国造手枪已经上膛。

“不要开枪!”云漪骇然惊呼。

旁边数名修女一起惊呼上帝,连连在胸前画出十字。

云漪情急,抢上前拽住那人手臂,“别杀他!”

那人无动于衷,语声冷硬里透出沉痛,“他是军人,死,也要有尊严地死!”

恰在这时,那士兵又哀急地说了一遍,这次终于听得分明。

“他在说,阿珍再唱一次歌给我听!”云漪一震,心念电转,顿时明白过来。

那人略有迟疑,却仍未将枪放下。

“他将阿梅当作了另一个女子,只想死前听她再唱一次歌,不是要杀她。”云漪急急开口,心头发颤。那士兵本已是回光返照,拼着最后一口气折腾下来,此时脸色青白,全身抽搐,渐渐倚墙瘫倒,只是死死抓住阿梅,手中玻璃虽贴在她颈上,却是满脸哀切之色。

众人都沉默了,那人终于垂了手,缓缓将枪放下。

一个垂死士兵最后的心愿,仅仅是听他心上的女子再唱一次家乡小调……云漪眼中发酸,喉头紧涩,终于听懂了他的话,却无力替他完成心愿。

或许,只能给他些微的慰藉――

云漪含泪望过去,喉头略哽,启唇唱道:“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只唱得前人半阕《蝶恋花》,曲未尽,泪已落。

那士兵怔怔转过头来,望住这唱歌的修女,手中玻璃坠地。曲调凄怆,歌喉哀婉,听在众人耳中,似雪水浸透心扉,无不悲凉沉默。

云漪再唱不下去,那垂死的士兵却艰难地咧了咧唇,终于放开了阿梅,朝云漪奄奄抬手。

阿梅踉跄奔过来,被两名修女扶住,立时昏厥过去。

云漪走到那士兵跟前,屈膝跪下来,握住他的手,替他拭去脸上血污,也看清他面容――原来还如此年轻,或许不比念乔年长……此刻安静地闭上眼,宛若江南乡间的文秀少年。他闭上的眼忽又睁开,瞳光渐渐涣散,却还极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云漪的脸。

云漪迟疑了一刻,拉下头巾,任长发披散下来,面容再无遮掩――可惜少年已经看不到了,那双深凹的眼里已蒙上一层死灰。

几名修女走到跟前,念诵主的名字,默默在胸前画下十字,求主宽恕罪人。

云漪握着他满是血污的手,心神恍惚,久久不忍松开。

她是皇帝的夜莺,在满堂金玉下歌唱,用歌声美貌邀宠于权贵;他们追逐她,视她的歌声如天籁,笑容如珍宝,她却从未因此而快乐……直至今天,为一个垂死的士兵歌唱,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歌声真的可以给人愉悦安慰。

“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护工上前抬走了士兵的尸体,尽管他已听不到,她仍要将这支曲子唱完给他。

一方雪白亚麻手帕递到眼前。

云漪猛然抬头,眼前模糊一片,这才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见她怔怔没有反应,那人捉住她的手,亲自用手帕擦去上面血污。

云漪忙抽回手,泪眼迷蒙间看也未看那人,只低头道了声谢。

那人沉声开口,“应是我向你道谢,修女。”

云漪呆了呆,陡然记起自己眼下的身份,忙侧首拭泪,避开他目光。

“我曾以为宗教只会给人麻痹的安慰,你的善行却是真正的仁爱。”

他的语声如磁石,威严里流露出诚挚,对她缓缓说道,“我为我的士兵感激你。”

他站起身来,向她微微欠身,转身大步而去。

云漪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来,脱口惊问,“你是谁?”

那人回过头来,面容已不年轻,浓密鬓角潜了不易察觉的银丝,年少英俊历经了风霜,炼就内敛光华,古铜肤色更添沧桑。他微笑,浓眉上一道细浅的伤痕越发醒目,将这张面容深深刻进她脑海――“我是霍仲亨。”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