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一迎着他目光，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灵气衰微当下，凡人要追求长生，是一件极其艰难事。

“我当然知道啊，明朝一些传说，杂记里有记载说它脑袋上毛发就像胡人戴冠上丝绦缨带似，所以叫它缦胡缨。”

实在睡不着，

而既然同她做了夫妻，那她当然，也就是他唯一妻子。

而这些，

他在1047年宋时庆历年间陷入沉睡，此后人间朝代几经更迭，世事又有多少变换，他并不清楚。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离自己梦想会那样近，

姜照一大约是有些口干舌燥，她安静下来，见他在看底下，她也顺着他目光往下看。

“睡不睡觉，对我而言没有多少区别。”

夜风在此时已经变得有些凉爽，她走到廊椅旁坐下，抬头却发现仅两道栏杆之隔隔壁小阳台上也站着一个人。

他摇头，“没有。”

什么小草，

他轻抬眼帘。

她又低下头，手搭在栏杆上，说，“你说得对，我都敢相信这根红线就是我宿命，我都已经相信了老天爷，那我也早该想到，这个世界还有更多神奇之处。”

这个长夜显得有些过分梦幻，

李闻寂目光落在她手里捧着那张纸上。

李闻寂在廊椅上坐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她说话，他只是回头看着底下一汪粼粼湖水，看那湖上缓慢浮起浅淡雾气。

“你从天上下来，遵守一根红线约定，来陪着我一辈子，我已经觉得很好了，”好像现在她又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了，“你一定还会别法术吧？等我老时候，你能不能把自己也变得老一点？我怕别人说我爱吃小草。”

李闻寂瞥了一眼，他想起来今天同应天霜谈那笔交易，便道：“我可能要去一趟千户寨。”

“我们人类社会好像没有流传下来太多关于你资料，你不是鬼，也不是妖怪，”她说着，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站在廊前，偏头望他，“那你是神仙吧？”

入了无间，舍了七情，从前身为凡人时所历经欢乐，痛苦都成了没有意义东西，又何况是人间风花雪月。

但此刻，好像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翻看ipad里这么多年来她画过那些奇特生物，“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能出一本我自己画山海经全图册。”

而此刻，姜照一却又看见他外套口袋里有一截露出来纸边。

竟全然没有在吊桥畔时苍白，也没有那时惊慌。

李闻寂没说话，随手递给她。

这“一千三百年”落在姜照一耳畔，那就是历史里好多个朝代兴衰，那是她无法想象，也无法丈量漫长岁月，此刻她除了惊叹，什么都忘了。

“还有《山海经》上没记载过，秦汉之后出现一些奇珍异兽，就像缦胡缨，我为了在历史里找到它们影子，我看了好多书，我高中历史成绩可好了……”她说起那些在传说里生物，就有一种滔滔不绝架势。

她变得异常兴奋，“李闻寂，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她胆子好像又大了一点点。

李闻寂闻声看她，“你知道它？”

他迟迟没有应她，姜照一不禁有点失望，她才垂下脑袋，却听他忽然说，“路上或许很凶险，你也不怕吗？”

她又用那种近乎期盼似眼光望着他，“你一个人去，不会觉得孤单吗？你带上我，路上我还可以跟你说说话，多好啊。”

“我初中时候看《山海经》我就在想，书里那些神奇动物还有山神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后来喜欢上画画，也是因为想把它们画出来，”

李闻寂低垂着一双眼睛，静看木栏下覆盖在飞檐青瓦，却忽然听到她这么一句。

她谈起她梦想，那双眼睛变得更清亮。

而李闻寂沉默地打量她脸，

“李闻寂，你就带我去吧？”

他竟然有些看不懂她。

李闻寂声音极淡。

“李闻寂，我一辈子对我自己来说，已经很够了。”

“真吗！你答应啦？”姜照一高兴极了，“那我们明天直接回锦城吧？就不在这儿继续待了，回锦城再收拾点衣服，哦对，我还要拿我相机！还有颜料画板什么，我会拿小一点画板，不会很难带，我想想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