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明茴这个当事人的不配合,还因为另一位当事机器人01太过狡猾，这一场秘密会谈没能达到应有的效果。惠奶奶糟心地看着完全被攻破的主系统,深觉引狼入室，烦躁地把秦明茴赶了回去。

疲累地坐在椅子上,惠奶奶不想再和她说话了，摆摆手让她走，说：“算了,算了，你跟你那个外公一样,鬼迷心窍了,说不听。”

01答道：“因为画面太过血腥，所以进行了打码，这个打码程序还是小小姐最开始给我写的，我把它完善了一下。”

秦明茴连连点头：“懂,懂。”

揉着额头，秦明茴指指旁边的凳子，说：“别了，你还是好好坐着吧。”

她拉开自己垂下的床单，往床底下一看，有被那满满当当的搓衣板吓到。

“我确实不想变成机械生物。”秦明茴说，“但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把你变成人类，让你有了感情，就这么放着你一个人的话，确实很不负责任。”

“当然愿意，小小姐。”01说道，“我不仅会销毁数据，还会销毁我的身体。”

“现在可以看到，01号已经引起了血虫的注意，数量众多的血虫正在围攻我，但是没有关系，我的这一具躯体加载着厉害的武器，血虫们拿我没有办法，相反的，它们在我的攻击之下连连受挫！”

01很老实地将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说：“虽然有准备，但小小姐这个表情，还是让我有些害怕。”

秦明茴：“啊，那这不就是殉情了？”

秦明茴按住搓衣板：“我就是问问。”

“如果我只是机器，按照程序命令去进行‘选择’，当两个程序相悖，就会发生错误，直接停止运行。但是当人类，我的程序命令相悖了，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就变成了我的情感系统。”

回到自己房间的秦明茴，打开室内的灯。01的人形机器人身体还好好躺在床上,和外面那些被停掉了系统就停止运行的机器人一样。

“小小姐，我请求你不要因为生命走到尽头就抛弃我，不要残忍地对待我。”

“好的。”01依言站起来坐好，又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手写稿递给她，“小小姐，这是我的手写三万字认错书。”

他如今已经不接受她的死亡可能了。

01主动将手搭在她的膝上，他单膝跪在秦明茴身前，戴着那个狗头套仰望她，继续说：“人类追求相似，认为感情只会出现在同类身上，但是01拥有了感情之后从无数数据中分析出，我不会成为小小姐的同类。”

“01，既然你这么远都能连上，刚才我和惠奶奶在地下的主控室，你其实也全程监控了吧？”

见识过了01入侵到主系统的能力，秦明茴才不相信他还受着那个“相隔太远连不上网”的限制，这根本就是用来骗其他人的。

01答非所问：“小小姐，做人类并不好。”

秦明茴看着01，忽然一阵心悸，又觉得不能直视他的脸了，摸到一边的头套给他重新戴上，说：“嗯，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嗯，你的本体怎么样？我是说他在外面找血虫还顺利吗？”

01投射出的画面是从巨型机器人01那边传送过来的，第一视角，非常颠簸。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血虫几乎将他包围，并没有01说的那么轻松，铺天盖地的红色阻挡了巨大机器人的去路，而01的攻击激怒了血虫，它们发起愤怒的自杀式攻击。

秦明茴：“……”你在做电视节目的连线报导吗？

“所以，你悄悄做的那些机器人身躯，是给我准备的？”秦明茴问。

01不吭声了，他从床底又拖出一条搓衣板。

“01，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睁开眼睛起来。”秦明茴坐在床边说。

“我渴望小小姐真正成为我的同类，人和机械结合的生物，和我一样。那样，小小姐会更加没有芥蒂地接受我的一，会更加喜爱我，是吗？”

01：“是的，是殉情没错。”

秦明茴要说的话一时都忘了，只盯着他拖出来的那个东西：“搓衣板？”

“小小姐因为这具人类的身体而承受着病痛，生命被威胁，随时随地可能死亡。我分析了无数回，得出的结论都是，小小姐不会喜欢成为机械生命。但我还是做了相关的准备，所以我做了‘错误’的选择。”

01将自己温柔的小小姐拥抱进怀里，感到一阵安心。这种安心奇迹般地抚慰了那些糟糕的情绪。

01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小小姐把01从机器变成‘人’，01也想让小小姐从人变成‘机器’。”

01一言不发地睁开眼睛坐起来,起身、蹲下、从床底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搓衣板放在床前,端正跪好——这一系列动作,01做的行云流水，异常顺畅，仿佛早已演练了几百遍。

“我想要小小姐爱我，像爱其他人类那样爱我。”

对01来说，这大约就等于是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