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调研(2)(第2/3页)

作品:《我要做门阀

作为聪明人,儿宽想了聪明的办法——改实际征税为摊亩征税。

每亩土地,核准田税四升。

这样,百姓就不用在收税的季节,为了及时把税交上去而受到胥吏的一些欺压。

官府征税也可以节省大量人力物力。

可惜,儿宽没有想到的是——他在的时候,他无双的威望和地位,自然压得住一切牛鬼蛇神。

但他走了呢?他死了呢?

儿宽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人都是懒的。

特别是官僚,是最懒的人群。

官僚们是惯性生物,只要没出问题,没有火烧眉毛,他们一般是不肯做事的。

尤其是儒家官僚。

对于很多儒生来说,好不容易拣到官当了,难道还要去地方基层,去看泥腿子们诉苦?

傻子才那么做呢!

宅在官衙里,有事无事,谈谈风月,与士族豪强对酒当歌,纵论典故,岂不快哉?

下面的人一看,呦,这么好忽悠啊!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只能说,儿宽好心办了坏事。

就像明朝的张居正,一条鞭摊丁入亩,想法和设想都很好,最开始实践也很好。

但后面的和尚把经念歪了。

以至于原本可能拯救明朝的改革,竟然成为了明朝的催命符。

作为穿越者,张越很清楚。

想要改变这个情况,就是废弃儿宽的聪明之法,改行张苍的笨办法。

人家方法虽然笨,但同时也意味着没有太多漏洞!

这个笨办法,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地方官的工作压力和强度要大增!

特别是基层的一线胥吏,工作压力与强度,至少增加十倍!

而汉室现在的问题,还不止如此!

离开王富贵家,张越与刘进又走访了榆树里的三户平民百姓。

所得到的结果与答案,与王富贵所叙述的事情几乎一致。

除了田税外,更赋与口赋,全部被官僚们玩出了新花样。

更赋就是践更税,按照汉律,百姓每年的法定徭役是一月。

但实际上其实用不了这么多徭役,所以,在事实上,很多时候,并不需要服役。

但胥吏们不管,有徭役征发,就征民夫去服役,不去就交钱。

即使没有,也要交。

甚至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套路,若有百姓敢反抗,那他们也不会强迫。

但是第二年,这个家庭就将面临最可怕的徭役——传役。

他们将被命令,押送一批粮食,前往数千里外的边塞。

虽然一路公家管吃,饿不死人。

但,当这个百姓回家时,他将面临整整一年没有耕作,已经荒芜的土地。

还有家中嗷嗷待哺的妻儿。

到那个时候,等待他的只有破产!

这比杀人还狠毒!

口赋上玩的花样就更多了。

因为,汉室地方官吏的俸禄,实际上是被摊薄到口赋和刍稾税之中。

毕竟,如今地方财政困难,官府赤字严重。

但,再穷不能穷官员,再苦不能苦领导是不是?

官衙修葺,地方官想要搞一个什么面子工程,甚至县尊、县尉家的孩子满月……某某家娶了小妾……

这些开支,统统被巧立名目的摊薄到了口赋和刍稿税的项目之中。

于是,小民的负担被进一步加重。

现在,仅仅是在枌榆社的榆树里,以刘进和张越走访的四户平民家庭的情况来看。

他们占有的土地从三十亩到五十亩不等。

他们实际要承受的田税,却是一百亩。

他们还要额外承担不存在的更赋每岁三百钱,以及各级官吏的种种开支、俸禄。

甚至县里大佬们的三大姑七大姨的生日、娶嫁开支。

平均每户百姓的实际负担,超出了他们法定的合理负担的三倍以上!

而且,越穷负担越重!

换而言之,穷是原罪!

你穷你该死!

如此扭曲的世道,自然扭曲了人们的价值观。

于是,关中人人追求富贵。

无论是谁,用什么手段,只要他富贵了,他就会受到追捧。

等到出了第四户人家的家门,刘进已经浑身虚脱了。

百姓的现状和他们家的生活的困难,就像一把把利刃,扎在了他胸膛,让他呼吸困难。

“张侍中,孤今日始知侍中为何要去太学鼓动太学生来基层了……”刘进喃喃的对张越道:“不至基层,不来百姓家宅,孤何知百姓之苦?何知生民之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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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今日始知百姓之困啊……”

在距离张越与刘进所在的新丰县数百里外,望着一片哀鸿,到处都是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