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3章整顿与施恩

祭天大会结束之后，诸部酋豪又在京中逗留了一些时日。

他们确实来自外藩没错，但不代表他们在京中没有关系。

部落酋豪与中原大族联姻，结成利益共同体，一直是邵树德鼓励的事情。

多年下来，虽然谈不上关系盘根错节、利益密不可分，但至少也不是毫无联系。

又因为国朝商业的繁荣，草原与内地商品流通的加速，这种联系还在慢慢加深之中。久而久之，或许可以趟出一条新路来。

是的，这条新路已经有雏形了。

草原酋豪子弟来中原发展，若没有人脉，那是千难万难。事实上，别说草原人了，即便是中原人，离乡去了外地，也是比较艰难的。

这就是联姻家族存在的意义。多走动走动总没错的，对将来的发展大有好处。

发展好了，能在大夏这个框架下受益，铤而走险的念头就少了。

契苾允年觉得，就他们本心而言，应该是不愿意去柔州那种荒僻地方的。

“不要畏首畏尾。”邵树德长吁一口气，道：“庸者下，能者上，你不要管他是谁的人，不要在意中伤、毁谤，放心做吧，阿爷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

“夷离堇所言极是。”契苾允年说道。

说完，他低声寻思了下太子的形象。

“洛阳地虽狭，然深耕二十余年，亩收却不低。”河南县郊外，邵树德与太子一前一后，徜徉在刚刚夏收完毕的农田中。

朝廷得了榜样，契苾部占了便宜，可谓皆大欢喜。

契苾允年也傻傻地笑了笑，心道还好，这些人应该没听见郡公发牢骚。

这些事，东宫属官当然懂，但他们不敢建议自己这么做。父亲现在说出来，后面确实可以放手干了。

车队所携带的财物并非来自圣人赏赐，而是契苾让来中原收的账。

“儿听闻去岁就亩收两斛上下，不比江南差了。”邵承节弯腰捡起一根麦穗，但见颗粒饱满，结粒甚多。

但再怎么抓，他自问也比不上刚刚攻灭河北时的禁军战斗力强悍，那应该是终夏一朝的禁军战力巅峰，以后估计很难达到这个程度了——从那时算起来，已经过去十六七年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对太子没什么印象。各地流传着的，多是无上皇帝的英武传说，他老人家是真正把光辉洒遍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看不起老子！”契苾让叹了口气，嘟囔了两句：“若非还要靠着我赚钱，指不定已经蹬鼻子上脸了。”

回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的来往，契苾让颇有些唏嘘。

账都是一年一算。每年年底关账，第二年春社节后清账。本来都是族中派人过来交割，这次因为参加祭天大会，契苾让自己来了，顺便走动走动。

他这么想，夷离堇应该也差不多吧？

不过夷离堇在中原征战过，曾经还在飞龙军为将，应该对太子更了解一些。

这个念头是如此大逆不道，让他下意识一个激灵，不敢多想。但内心之中，这个念头又怎么都消解不去，让他惶恐之余，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契苾允年略略落后半个马身，他悄悄回头看了下。

“是。”太子默默听着，轻声应下。

这个时候大力整顿禁军，可以让其风气更加纯洁，战斗力小幅回升，正如后周郭荣大力整顿汴梁禁军，令其战力回升一样。

合作商家都是精心挑选的——其实就是他的姻亲，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与关西、河南大族联姻。

作为柔州大门阀，契苾家向中原出售大量卤碱、红糖、蜂蜜、羊毛、皮革等商品，获利巨大。

帝国的传承，就这样井然有序地慢慢了。

“所以，整顿禁军，也需要精益求精。”邵树德说道：“控鹤、佑国等军从西域回返，野惯了，你好好整顿一下。不要——”

整个四五月份，洛阳就在这样一种平静又骚动的气氛下慢慢度过，直到诸部酋豪陆陆续续离京。

他是第二代汉阴郡公，身份尊贵，但在和亲家们礼尚往来的时候，依然感到有点不自然。五个亲家，官职最高的两个不过是商州刺史、太仆寺少卿这样的四品官，其他的甚至还不如，但在自己面前，虽然隐藏得很好，他们多多少少仍然流露出了那么点优越感。

两个马身之外，七八名官员神情严肃，默默赶路。领头一人看见他回首，笑了笑。

当然，这种小便宜也只能保得一时，到了第三代的时候，还是要给拆分，结局是不会变的。

作为建极十年（910）就袭爵的汉阴郡公，契苾让即便比不上清河郡王以及六国公，也算得上是顶级权贵了。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部落，那就不得不提到推恩令了。

五月底、六月初是夏收的季节。

“阿爷说得是真的。”邵树德停下了脚步，看着儿子，道：“大夏禁军建立时间不短了。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