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十九章 鼠有鼠道(第1/3页)

作品:《国潮1980

鼠有鼠道

国潮1980正文卷鼠有鼠道猫有猫道,鼠有鼠招。

像背着亏空的江浩和年京一样,同样在这个时候,因为炒邮票失了手,一下从身家好几十万变得一穷二白哈德门也在拼命想辙,设法重回财富路上。

自从1985年的邮市崩盘之后,这小子的日子可就成了王小二过年,一天不如一天了。

是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他脑子灵,作为一个能及时见风使舵的大户。

当时除了手里一大批熊猫,确实还保住了十几万,可问题是这些钱架不住他养着那么多手下坐吃山空啊。

这年头的国人大多缺乏投机市场的经验,没人懂得一个投机品类要是由牛转熊,没几年去沉淀筹码,恢复不了元气。

哈德门也不例外,他在邮市崩盘后,一直都没动过要抽身的念头,还惦记着找机会打翻身仗呢,结果这就犯了趋势投资的大忌。

强行做了两票生意,没挣着钱,反而又赔了一些,再加上几十号人吃马嚼的。

没俩月,哈德门手里的本钱可就瘦下去了,十几万变成了十万。

再加上邮市越来越死气沉沉,投机客散尽,又变成了当初以换票为主的爱好者主场,没有什么事儿可干的哈德门就不可避免的把精力放在了不良嗜好上。

原先那些炒邮票的大户常去的小饭馆如今演变成了一个赌窝,那些像哈德门留恋不去的大户们如今把那里当成了聚点,天天扎在里头。

除了醉生梦死吹牛逼,那就剩下通过纸牌来进行的“财富重新分配”的游戏了。

结果在这场如同养蛊的游戏里,哈德门成了彻底的输家。

他打牌全凭眼力和勇气,虽擅长察言观色,开始的时候占据过一段上风。

但牌局一出名,就引来了职业老千,终究他技不如人,架不住有人会在纸牌上做记号。

也就是1986年春节的时候,哈德门彻底瓢了,兜里没了钱,大哥的体面也就不在了。

手下的兄弟们一窝蜂的散去,哈德门只能蒙头盖被子蜷缩在自己的床上,过了一个冷锅冷灶,连媒火都没有的春节。

连三十晚上吃的饺子,还是旁边从小看他长大的邻居,敲窗户给送来的。

再后来,等到春节过后,哈德门就像一个守株待兔的人一样,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在京城到处游荡,寻找暴富的机会。

当时前门大栅栏地区的旅馆里,已经有了最早玩“空手道”的主儿。

总有那么一批人,天天扎在里面,口若悬河的聊大买卖,什么汽车、盘条、聚乙烯的批文,上百万的土建工程什么的,京城人谓之“秀款”。

说白了就是骗,盯住了从外地进京的人骗,能懵一个是一个,能懵多少是多少,反正钱到了他们兜里就别想再要回来了。

以至于京城都因此流行起一首童谣来,“前面有个大傻X,腰里别着BP机,西单三峡大酒楼,去谈什么聚乙烯,整个一个大傻X”。

而靠着当初炒邮票攒下来的两身皮尔卡顿的行头,哈德门也懵头懵恼加入其中。

虽然最初他还不明白这里的道道儿,甚至一度信以为真,但仗着这种先天优势,一入行,他就是最靓的仔。

应该说,哈德门确实是在这种骗局里挣着点实惠。

起码他有时候能打打牙祭,而且从那些同行前辈身上,学会了专业级的演技。

变得能够摆出一副专业的姿态,从口中蹦出各种行业的专业数字和专业用词,好像层次高了不少。

但问题是,对于他而言,这种收获太小了,完全得不偿失。

京城的江湖,向来佩服能打的战犯,鄙视小偷,骗子。

他干这行不但为江湖兄弟们看不起,属于堕落之举,而且也真骗不了几个钱。

多数都是骗顿酒席,一点烟酒罢了。

谁也不傻,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谁都明白。

所以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像傻X了。

一到饭点就说赴局,其实是回家煮点挂面就咸菜。

身上统共就十块钱了,还得买盒万宝路充门面。

偶尔来点钱,还是把那导致他破产,完全砸手里的“熊猫”低价卖给熟人寄信换来的。

这他妈不就是“塔儿哄”嘛,本来是想骗别人,结果最后发现的是自己骗自己。

为此,他信心消磨殆尽,到了1986年的夏天,就有了想要退出“故事会”的打算。

但问题是为了吃饭,他得先找个抓挠啊,而他此时的状况面临的选择并不多。

首先,他不想再重入江湖,吃刀尖舔血的饭了。

1983年的前车之鉴让他明白了“法制”这两个字的威力,他不想英年早逝。

其次,他做普通的买卖确实没天分,也耐不了寂寞,最关键的是还没有本钱。

所以他怎么琢磨,怎么也没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