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八章 不得其时(第1/2页)
作品:《新顺1730》心虽狠下来,但老百姓不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自会有自己的想法。
从一开始,刘钰心里就清楚,从自己把大顺的海军建起来、贸易中心转移到松江府的那一天开始,岭南的农民起义就进入倒计时了。
几十万因为原本贸易转运而为生计的人失业、原本手工业用苏丝湖丝搓粤缎广纱的“中产”也陷入贫困,加之本来就有的主客矛盾,起来反抗是早晚的。
从明朝开始,广州作为贸易中心的地位一直到各国在松江府建立商馆之前,都没有被动摇。
百余年的惯性,大量依附贸易中心而生活的人口,在贸易中心转移到松江府后,生存肯定是成问题的。
这对岭南地区是一场巨大的社会动荡,只是不显山露水的,寻常人也看不到贸易中心北移的巨大影响。
但是,现在大顺中央财政还没有问题、军队刚刚经过军改,应该说这场可能的起义是必然不可能成事的。
黄淮地区虽然也经历了废漕改海的变动,但那里作为朝廷的统治重点地区,在皇帝下决心治淮之后,应该不至于酿出来大规模起义。
土地兼并,需要男劳动力佃活,养不活孩子肯定优先溺死女婴,黄淮地区的男女比例都快到130比100了。
光棍造反,可真是全无后顾之忧,饿了便结伙吃大户,抢到东西就回家。
平时为民、灾时集结为军,战斗力不是很强。
只要大顺中央财政不崩,手里有个几千万两的存银,就算黄河改道,黄淮地区不至于出大事。
朝廷手里这点钱,其实没办法同时应付两个地方的“百万漕工”。
放任岭南地区,而将有限的财政放置于黄淮,确保中原稳定,从封建王朝统治的角度来看,是一招“好”棋。
皇帝终究是皇帝而已,起义了,肯定屠。
屠完了,收容收容残余的,借着战乱的大量死亡缓解一下土地矛盾——只需要算一笔简单的账就行,假设移民一个需要100两白银,而100年白银足以武装一个线列兵。100万两白银,可以移民一万人,但要是武装军队,屠戮镇压个十几万人不是问题。
屠戮十几万青壮,剩下的老弱病残也成不得事,或者饿死,或者逃亡途中死掉,杂七杂八加在一起,轻轻松松解决一百多万人。
这是一个稍微算一下就能算清楚的账。
想到这,刘钰内心还是很感慨的。
盛世起义,可能后世史书上,连一句“沉重打击了封建王朝的统治”这样的评价都得不到。
可能唯一能得到的“有意义”的结果,就是让皇帝加深一下对人地矛盾和经济学基础的认可,强化对外扩张移民的决心。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某种程度上讲,刘钰觉得是自己造成的。
大顺和满清不一样。
满清末期的岭南起义,有一部分贸易重心北移到上海的因素,以及外来商品对旧经济的冲击。
是被动的。
而能被动的原因,是打不过。
打不过,说明腐朽到顶了。
腐朽到顶,又使得起义难以平定,最终中央集权崩了,又无人能够重建中央集权,为后续的各路军阀混战新的五代十国打下了基础。
也导致了将来工农的武装割据,可以在夹缝中生存的客观条件。
然而大顺这边,是主动的。
主动的原因,是海军建起来了,不用担心被人劫了漕运,国势正盛。
国势正盛,意味着统治能力很强。
统治能力很强,意味着平定起义非常容易,不会出现黄巾、黄巢之后的局面,朝廷中央不可能崩。
朝廷中央不崩,意味着反动势力仍旧强大,将来要推翻也就更加艰难,也完全没有武装割据之类的机会。
这种盛世,是不可持续的,因为始终没有解决最根本的土地问题。土地问题不解决,王朝的统治基础就是小农经济,一旦新兴阶层的力量危及到小农经济的稳定,有着巨额财政基础的大顺就会以雷霆万钧之势进行反动。
岭南、黄淮,这是两个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但是,刘钰看来,未得其时。
如果王后拖个三五十年,拖到新兴阶层的力量已经有掰腕子的实力时,再引爆这两个点,直接将大顺王朝爆的摇摇欲坠,或许能简单点。
然而,这两个最可能引爆的点,一个被治淮和刘钰给皇帝弄来的大量内帑银稳住了;另一个很可能会在数年之内爆开,而数年之内大顺朝廷的力量不但不会削弱甚至可能达到了顶峰,轻而易举就能平定。
明末的情况,是问题堆积在了一起,太多了,集中爆发了,不好解决了。
大顺这边,则是本有可能把大顺的朝廷炸的摇摇欲坠的各种问题,被分散、分批解决了。并不会影响大顺的统治,而且新兴阶层的力量此时也严重不足。
刘钰也没办法去和岭南失业的大量百姓说:为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