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才发现柳赋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个女人。这女人一身劲装,似是江湖儿女,腰间还别了把剑。

“你是……”既然有了外人,那就很多话不好说了。

“我是沈惜,”女孩子很活泼,“之前我在路上被他所救,作为报答,我当他的保镖护着他。”

冯凭顿时明了。柳赋云模样不差,出身不低,又是探花外放,前途不可限量。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嘛,遇到自己中意的,就以身相许;遇到不中意的,那就来日再报。这姑娘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柳赋云却蹙眉道:“我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姑娘可以请回了。”

“你就这么想要我走啊。”女孩子不开心道,“我们江湖儿女,最讲义气,柳大人你不必和我客气。再说了,这香你能烧,我也一样能烧啊,我就不能烧完了香再走嘛,顺道再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鬼。”

听她说得这么不知所谓,柳赋云干脆继续不搭理她,对冯凭道:“我就先上山了。”

“不是,”冯凭忙拉着他,“我刚刚说得都是真的,你别不信哪。我现在都准备回京了,就是希望六安先生能不生我的气。对了,六安先生不是你的老师嘛,等下你帮我说说情吧。我是真的怕了。”

冯凭能见鬼的事柳赋云也听说过,他原本以为冯凭也是来找观主帮忙的,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冯兄,你如果因为害怕这些,而选择到处躲避。那将来,哪里又有你的容身之所呢?”柳赋云看着他道,“长安你躲不了,里水你也待不住,可就算将来你真的寻到了一处干净的所在,那又如何?你一辈子都待在那里面不再出来吗?那你这一生,岂不是只能被困在一小方天地中。”

冯凭眼神动了动,他当然不想。

“冯兄你好好考虑吧。”柳赋云说着,对他拱了拱手,径自上山去了。

他身后的女孩子也拍了拍冯凭的肩膀,道:“得要有勇气才行。”然后跟着柳赋云嘻嘻哈哈走了。

道观里,三娘本来在将香烛摆正,突然听到一女孩子的声音,她不由回首一看,却见大门外,表哥正迈步进来。

她心头一跳,想避开,可心却不愿意走,等到外面那两人走进主观时,她仍在擦着三清像前的桌案。

“这道观可真小。”沈惜左右打量了一番,又左摸摸右瞧瞧,最后见柳赋云恭恭敬敬跪在蒲团上磕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在旁边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这里的神明真的很灵嘛,值得你跑这么远来拜他们。”

柳赋云不理他,继续拜自己的。

完后,他拿出准备的银票放入功德箱,又对旁边似乎是道观的知客道:“请问这里能点长明灯吗?”

他想给三娘点一盏长明灯。

三娘动了动,低声道:“能。你将所供之人的名姓以及生辰八字写好,压在灯下就行。”

“多谢。”柳赋云起身去了一边。

沈惜见他不理自己,也没有不高兴,反正这一路来她都习惯了。

“我也要点。”她跟着三娘道,“我有一个救命恩人,我也想给他点一盏灯。”

“不必了。”柳赋云终于转身道,“沈姑娘,当初我救你一命,你也护送了我一路,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了。灯就不必再点了,我不需要。”

“可是救命之恩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能报完的呢。”沈惜道,“我自认为还欠着柳大人你的命,我愿意从此追随你。大人莫不是嫌弃我是江湖中人,怕我手里不干净?”

“我不需要。”柳赋云黑着脸,将灯点完,出了道观。

沈惜也匆匆在旁边点了一盏,然后追了上去,“没关系的,我不要工钱。”

他们俩一前一后出了道观,三娘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怔住。

“啧啧,烈女怕郎缠,这反过来也是一样。”傅杳从后面走了过来,手搭在三娘的肩膀上,“你说,一直这样下去,你的柳家表哥会不会变心?毕竟活人和死人可不相同,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