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

不知是凉茶的作用，还是姜子牙的心理压力太大，两口茶一喝，忍不住就抱怨起来。

“这有钱有闲的时候啊，就该吃吃喝喝，胡作非为，好好享受！掌柜的啊，某告诉你啊，某七十多了，还剩下口气的时候，才明白这点道理，某就是个天生的笨蛋！”

这是啥情况啊？邓婵玉有点好奇，又给老人倒了一杯茶，意思是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姜子牙心头苦闷，此时隐去自己的名字，讲述起自己早些年得知仙人存在，之后历经千辛万苦去拜师，在还算漫长的修道生涯中，有不少同门都抵御不住毫无寸进的修为和那似乎近在咫尺的富贵，而选择下山，只有他还在坚持，还在苦熬，现在算是熬到头了，不过这个结局完全不是他预料的那个结局。

之前那些早早下山的，此时儿女成群，富贵荣华享受不尽。

对比自己，自己这辈子是啥也没享受到，修道修到最后一场空，七十岁的高龄，还得遵照师命，下山去博那人间富贵，早知是这个结局，自己早下山不行吗？

“什么都没剩下，某就觉得，这心里不对劲，掌柜的，你说，某当年的选择，错了吗？”

“原来如此......”邓婵玉沉吟稍许，这事还真不太好劝。

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些时候撞了南墙，发现前面没有路，那这是最可怕的。

“其实也不算错，老丈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即使最终失败，那也算是问心无愧了，我辈凡人，在这红尘当中起起伏伏，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啊。”

“......说得也是。”

姜子牙又喝了一口茶，心头烦躁消除大半，原本濒临破碎的道心又恢复了两分，他就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老朽眼不瞎，能看得出来，你必是一位得道的修士，开这间茶馆，想必也是有所求吧？你求的是什么？”

“我啊？”邓婵玉很认真地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求的是活下去，好好的，平平安安地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

“看来你也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啊。”

两人以茶代酒，轻轻碰杯。

“多谢您的茶水，喝下去确实是烦恼全消。可惜，小老儿天生命薄，身无分文，没什么可报答的，只能祝掌柜的得偿所愿了。”姜子牙站起身，很郑重地行礼，之后告辞离开。

邓婵玉看着他的背影，这位确实是“命薄”，薄到什么程度呢？他的命就像纸一样，似乎风一吹，人就没了。

一命二运三风水，这话并不完全正确，但命之一道，确实能影响很多东西。

这位的命数在她看来就非常的多灾多难，以至于姜子牙白嫖了两杯茶水，离开后，一丝功德都没给她留下。

修道那么多年，这是啥事也没干吧？没缺德，但也没功德，蹉跎一生，一事无成，可惜可叹。

今天运气不错，姜子牙刚走，玉泰茶楼内，又进来了一个邓婵玉的熟客，或者说是熟牛......

被她用补天石拍死的金大升是榜上有名的人物，如今封神榜还在元始天尊手中，一直等到姜子牙一上昆仑山的时候，才把封神榜拿到手，二上昆仑山，才拿到打神鞭和四不像。

现在的金大升让他去昆仑山玉虚宫是不可能的，圣人道场，他这个孤魂野鬼根本进不去，连路都找不到，榜上有名，死后又无法入轮回，只能四处飘荡，现在凭借着和牛黄的那点联系，浑浑噩噩地飘进了茶楼。

“我的......我的......宝贝？”只剩一丝真灵的金大升就觉得这里有和自己联系很紧密的东西，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是什么。

邓婵玉安静的在一旁观望。

上次高兰英死的时候，她是啥也没看到，也不太敢看，现在是看清楚了。

要说她的心情，差不多就是兔死狐悲。

封神榜这个东西实在是邪门，寄托一丝真灵，封神榜不毁，真灵永存，看似是好事，实际神魂、灵性、根脚、功德这些修道关键全失，还失去了转世投胎，重修仙道的机会，完全就是工具魂，这样有何乐趣可言？

姜子牙封神的时候，看到老朋友、老战友黄飞虎的时候，也是沉默无比，公事公办地封神，一句多余的也没说，是因为什么呢？多半也是有些怜悯吧？

金大升千年修行，现在变成一头傻牛，邓婵玉只觉得可悲可叹。

悲叹有，留着这家伙，从侧面研究一下封神榜的心思也有。

既然金大升此时此刻进入茶楼，邓婵玉就认为是天意。

“汝那蠢牛，可愿在茶楼打工？一个月让你喝一杯茶，如何？”她倒了一杯牛黄凉茶。

金大升的魂魄果然被吸引：“牛......牛？”

他觉得这个词自己很熟悉，可还是想不起来。

邓婵玉也懒得解释。

“你以后在我茶楼打工，名字就叫牛二吧！”

她大致知道梅山七怪是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