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二章 新生代(下)(第3/4页)
作品:《新顺1730结局是什么》能力卓异,尤其是能够理解政策,并且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
“兴国公很少保举人,而且纵有保举,也从未说过这等评价。”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这个评价,朕还真没听兴国公说过谁。”
“如此,朕也好奇,便先考教你一件事。”
“你在苏南,经历税改诸事,又辅府尹兴办工商。”
“关于土地、百姓、工商、小农等,兴国公常说的一个词,料你也知道吧?”
牛从昀想了想,回道:“回陛下,是地租。”
“嗯,地租。”
皇帝听到地租这个词,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牛从昀隐约听到了皇帝的轻笑,不知道是哂还是那种会心微笑,这时候却也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陛下,臣于松江读过西洋人威廉·佩蒂的《赋税论》,其中说到了地租和利息的关系。”
“按其理论,所谓利息,只是地租的一种引申。”
“利息,是和地租挂钩的。因为同样的钱,如果买地,那么收的就是地租;如果放贷,收的就是利息。”
“如果利息过低,那么他们宁可买地收租,因为地租旱涝保收。而利息存在一定的风险,所以利息总是高于地租的。”
“本朝地租,佃户往往只得五成、少者四成。”
“是以,本朝利息,颇高。”
“这西洋人的说法,粗看上去,似无道理,这地租与利息有甚关系?可仔细一想,竟也颇有道理。是地租,引申出了利息。”
皇帝嗯了一声道:“我听过此人,此人是英圭黎王党复辟后封的爵。克伦威尔当政的时候,借着担任均田官的身份,以权谋私划给自己不少地。后英人王党复辟,此人又投诚王党,以求保全地产……倒让我想到了本朝开国时候的一些人。不过此子道德虽于本朝来看多有不堪,但其看法,倒是有些道理。有才无德之辈。看来各国都不少。”
“朕就想不到,这地租和利息之间还有这等关联。”
“你既知这等事,那朕再问问你,可知英人之圈地事?”
牛从昀忙道:“回陛下,臣略知一二。”
“兴国公也曾讲过此事,并做类比。他说,这圈地运动,若在本朝,需得两个条件。”
“一是,这粮价,从一两银子一石米,降到一钱银子一石米、一两银子买十石米。”
“二是,如种靛草等,寻常百姓小农种不得;而靛草又贵,一亩地竟能收入十两银子。”
“是以,乡绅不再把土地租给佃户,收那三五斗租子。因为粮价要是低成那样,莫说收六成租子,便是收九成租子,也卖不得几个钱。”
“而商贾、大商,则租种乡绅的土地,种植靛草,一亩地给乡绅二两银子。”
“若那般,乡绅自然是要把佃户的地都收回去,让佃户自生自灭。或去南洋种植园、或去松江府工场做工。而将土地租给要种靛草、给二两银子一年的商贾。”
“此即为本朝唯一能理解的圈地运动。而至于圈公地之类,如今凡可立足者,皆归于私,阡陌皆已破,本朝是难理解什么叫圈公地的。”
“倒是鲸海等地的百姓,多少能理解圈公地之意,因为他们多养大牲口。而大牲口需得割草留作冬季之用,故而那里还有大片的草场是为公地,众人同去那里割草,既不属甲、也不属乙,且每年秋季都要合力割除草灌以防天火。臣于鲸海二年,后又去苏南,否则也难理解什么叫圈地。”
“如今百姓能给的地租,已到了极限。臣觉得,这反倒是好事……”
“英人那是之前的租子太低了,如今本朝的租子已经不能再高了,大斗入小斗出都有六成之多,倒也稳固了。除非一亩地给出二两银子的租金,小农给不起,才有可能被圈地。”
“但以臣所见,这也实在没什么能一亩地给租金二两还有得赚的。”
“如今利息按《大顺律》,是36%。”
“这一亩地给一年租子,再折合二钱银子一亩地来雇人,加上种子之类,便有三两。而再加上36%的息,非要一亩地能毛收4两半银子,商贾才肯圈地雇工驱赶小农,否则远不如放贷。”
“臣觉得,本朝大可不必担心此时,因为这世上就没有一亩地能收四两银子的事。”
“本朝地主士绅收的租子极高,往好了说,也让本朝没有了圈地之虞,此真盛世之幸也。”
听起来,好像这句话像是讽刺。
如果在刘钰听来,妥妥的讽刺,简直是作死般的阴阳怪气。
但就像是“得国之正”的理解有偏差一样、就像是裹脚是美的审美差异一样。
此时牛从昀的这句话,不管是说的他,还是听的皇帝,都不觉得是讽刺。
相反,是真心实意的认为真乃幸事。
绝非阴阳怪气。
按照皇帝认为说的有些道理的威廉·佩蒂的理论,利息是地租的延伸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