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零章 英人目睹之怪现状(五)(第1/3页)

作品:《新顺1730结局

【1月27日。上海。小雪。】

很高兴公使先生说服了公司在中国商馆的大部分蠢货。我们至少不用担心触怒天朝皇帝而被驱逐了。

对这个东方帝国不了解的人,根本不明白一群“夷狄”绕开官员和监视的军队,直接拦皇帝的御驾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故事里仿佛一个骑士庄园大小的中国——可悲的是,欧洲大部分对中国的臆想,是以骑士庄园那么大为想象的,皇帝动辄走遍他的领土体察民情。

公使先生认同我对茶叶税问题的看法,但印度问题我并没有和公使先生商量。

他询问了我关于荷兰与中国和解一事的看法,我的回答非常干脆:立刻放下仇恨和怨气,选择与中国合作,是荷兰从我们共同的威廉殿下去世到现在为止,所做的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

公使先生担心中国方面会不会如法炮制voc解散事件,并且担心将来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的东印度公司。

我不得不向他讲述了两个中国故事,一个叫刻舟求剑、另一个叫守株待兔。

或许,中国方面也会有人犯这样的错误,但至少那位公爵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告诉他,荷兰的选择对荷兰来说是绝对正确的,恰恰是因为没有我国东印度公司所要面临的困境——荷兰不会有棉布禁止法案。

分散的行会力量,不足以撼动阿姆斯特丹那些金融家、投机商、贸易商人的存在。

我们则不同。

我没有直白地解释我们的不同,因为公使大人也是有爵位的贵族,有自己的土地。

我不好说的太清楚,羊毛和呢绒贸易,支撑了英格兰的土地地租。而谁敢动英格兰的土地地租,谁就会被贵族们反对。我们东印度公司面临的困境,实际上是工业资本的作坊主和土地贵族们一起来压制我们,我们很难胜利。

这或许会触动公使大人的敏感的尊严——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为祖国、为荣誉、为贵族的荣耀、为忠诚、为情怀而工作和从政,坚决不肯承认他们是为了地租而奋斗。

实际上,伦敦街头悄悄流传的小报、社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沃波尔政府主导的间接税改革,之所以遭到前所未有的反对,根本原因是因为英国的大部分土地的经营模式,是依靠农业雇工来完成的。

首相试图讨好土地贵族,降低农业税、提升间接税。但实际上,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没有深入了解英国的土地经营模式。

他犯了和我们在中国外交与贸易上一样的错误,自以为是。

间接税酒类等消费税的提升,意味着农业雇工成本的提升。

在大量土地采取农业雇工制的时候,提升间接税消费税,等同于提升雇工成本。这是中国故事里的朝三暮四、朝四暮三。

反对沃波尔的许多人,只是因为波沃尔的改革增加了他们的雇工成本,使得土地收益降低。但他们决绝承认这一点,并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不会提及他们的利益受损——来反对这一项政策。

这和中国的士大夫们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对改革的反对,从来不会承认是因为改革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而是用各式各样的圣贤先王的借口。或许,唯一诚实的,是宋朝的一位士大夫大臣,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承认了。

公使先生无疑也是这样的人,我还是不要揭开这一切比较好。

但我还是尽可能说清楚了英国与荷兰的区别,已经大顺帝国为什么不可能用对付voc的方式来对付我们。

血腥公爵搞垮了voc,荷兰人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中国递出的橄榄枝。

而如果血腥公爵搞垮了我们beic,我们议会的选择,将是彻底断绝对华贸易和对印贸易,并且伦敦将上演一场烟火表演,庆祝此事。

我们那些可爱的、与羊毛呢绒价格决定地租高低的贵族们;那些慵懒的、不知进取的、只知道依靠关税保护来保护他们利益的纺织业工厂主,充斥着两院。

他们在我们的人失去了公司的支持后,会立刻出台更加严格的进口管制法令,切断与东方的一切贸易。

对那些地租贵族、纺织从业者来说,东方贸易给他们带来的,只有地租下降、呢绒销售困难。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我们现在无法往中国销售除白银之外的任何商品。不只是中国,实际上我们连日本都难以售出什么。

血腥公爵可以在欧洲到处兜售他那可笑的自由贸易理论,但除了荷兰没有人会搭理他的。甚至他最亲密的欧洲盟友法国……或许,不应该用甚至,而应该用尤其!尤其是他最亲密的欧洲盟友法国。

血腥公爵没有就鸦片问题对我们进行深究,而是恐吓我们,一部分原因,或许也是因为他不愿意放弃英国和北美市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鸦片有种特别的痛恨,从他随意勾诀了三百多人的死刑就能看出。

公使先生并不能轻松地理解这一切,是因为他没有看太多这几年中国这边流行的、一些关于贸易、商业问题的小册子。我在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