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花时，是好的，当它凋谢，就坏了；结果时，好，腐烂，坏。好与坏，并不永恒。”氏神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但语气冷漠毫无波动。

一阵突兀狂风卷过旧宅之外的森林，千年古树在大风摧折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虽然大家口中都是这么说的，但罗玉安见到的两个梁家的人，包括梁氏神的妻子齐季，她们对秦氏的态度都有一些微妙。梁文晔先前提起秦氏语气的轻浮，还有齐季两次提起的关于秦氏神的“小秘密”，这可以解释为亲近戏谑，也可以理解为别有用心。

梁氏的族人很少见过他们的氏神，但氏神的妻子是常能见到的，她作为氏神的人间代行者，常在外行走。梁家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会在家族的私立学校学习，齐季还是那学校的名誉校长，梁家的孩子们从小就认识她，每一个都是她看着长大，梁文晔自然也是。

罗玉安：“比起这个宅子，我更喜欢旧宅那边，这边不常住人，招待你们怠慢了，如果你愿意去旧宅住就好了，那边空气环境都更好。”

“嗤，这算什么大祸。”见父亲暴怒，梁文晔气焰稍微压了压，仍是嘴硬不服：“去就去，我就不信了，我跟着老夫人一起去的，他们秦家还敢对我做什么吗。”

为什么？

罗玉安摆摆手，“明天再说。”

“不要、不要、不……”

因为他们这一脉有一位老祖宗据说曾是老夫人齐季亲手抚养长大，有这么一份特殊，梁文晔得了齐季青眼，有了这靠山，更是行事张狂。

梁文晔痛得脸庞扭曲，跌坐在细小的红线空隙里不敢动弹，也不敢再触碰这些看上去无害柔软的红线。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他绝望求救的尖叫。

罗玉安给他梳好辫子，在发尾系了个蝴蝶结，搭在肩上，从背后环抱上去，脸埋在他的肩背，深深吸一口气冷香的气息。

神台上的氏神动了动袖子，洁白手掌中的红线在他随意拨动下微微震颤，这一个很寻常的动作过后，他垂下手，于是垂下的丝丝缕缕红线蠕动着钻回袖中。

友好的通话结束，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的明黄有点呆滞地问：“安姐，你就、就这么拒绝她呀？我听说梁氏神的妻子已经活了许久了！”

罗玉安语气平静，无嘲讽的意思，“因为作为氏神的妻子，人人都追捧尊敬，这种日子习惯了，就觉得没人能拒绝自己了。”

罗玉安叹气：“看上去是个比我还年轻的人，我没办法尊老。”

客人什么的，明天再招待吧，她得去看二哥了。

“怎么回事……救命啊！救命啊！”他呼吸急促满头冷汗地盯着红线，那上面还滴着他的血，粘稠的，缓缓滴在地板上。

“啊……啊——！”梁文晔看着面前可怕的一幕，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惊恐而痛苦地抱着血如泉涌的断臂失声尖叫起来。

虽然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抱歉，但这种话一点都不令人愉快。齐季忽然笑了下，感叹：“很久没被人这么直头楞脑地拒绝了，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谁来救救我！老夫人！救命啊呜呜！”

神龛内的红烛光芒忽地熄灭了。

梁文晔老老实实说了句对不起，瞧着倒比先前乖顺多了，可惜他那暗地里撇嘴翻白眼，都给罗玉安看见了。

眼看她说完匆匆要走，明黄一愣，“啊？您不赶去那边主持吗？”

这深陷于床铺的，竟然是齐季口中那个忙于工作，过得很不错的梁氏神。

“凭什么啊！”梁文晔在自己父母面前，脾气更大了，大吵大闹，“我不就说了两句难听话，还要上门道歉，那女的也太小题大做了，听说以前是个没见识的平民，他们秦家氏神随便选的，这是一朝麻雀变凤凰抖擞起来了，拿我立威呢！”

察觉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床上那“人”缓缓睁开眼睛说道：“秦氏神，许久不见了。”

见了齐季，他还颇为亲昵地抱怨了一句，“老夫人，他们秦家不会这么小气，要处罚我吧？您可得帮我啊。”

白色的氏神飘下神台，仰起头，张开宽大的袖子。

在他飘飞往前时，面前紧闭的门不断开合，他如同此地主人，毫无阻碍地一路飘到了内里最开阔的房间。

齐季笑容顿了顿：“算了，就不打扰你们氏神了，住这里挺好的，以我们两族的关系不用这么客气。”

“二哥，我明天要去渝菡区，估计要待两天，到时候我给你发视频，我让明黄给你接通好不好？”罗玉安替氏神梳着那柔顺无比的头发，语气轻柔地说。

不管母亲在一边怎么苦口婆心地劝，他就是一扭头，“我不去，丢人！”

她说着些没什么意义的场面话，又聊起这个宅子，夸了两句。

罗玉安微笑：“当然不会。”

罗玉安将他的长发散在自己膝上，细细梳着，“好吧，二哥不想看就算了，但是二哥，秦氏和梁氏的关系真的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