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神含笑抬手示意，罗玉安取了一次性的碗筷，试着去取餐。她一手还不敢放开袖子，生怕显露出身形被不远处做菜的厨师们看见。

见他一直望着红山茶，挺喜欢的样子，罗玉安走到神龛里，从那些包裹香柱的红纸上抽出一张，手指灵巧地折叠，很快折出了一朵山茶花。

发现旁边有一个异物，那位神似乎也顿了一顿，但随即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重叠的红色丝线中坐起来。他坐在中间，就好像是神龛中的一尊真神，让外面的两位氏女不敢抬头直视。

她的肚子忽然咕噜两声，发出饥饿的轰鸣。

罗玉安听着这温和的话语，心中涌出无限希望，她乞求道：“您是神的话，能不能请您放我平安离开？”

看罗玉安迟迟没有动手，氏神建议道：“不妨尝尝这个。”

罗玉安低下头，“我先前偷吃了您的供品。”

“让您没能恢复盛状态，是我们的失职，请您责罚。”

她们大概是真的看不见他们。

罗玉安听到这回答，再次露出了迷茫呆滞的神情。驱……蚊？

氏神：“原来如此。”

“到了。”

“那，把烟熄灭？”她就像面对妹妹的时候，下意识顺着问道。

氏神望着被送到自己眼前的折纸山茶，看了罗玉安好几眼。

氏神依旧带着笑问她：“你曾杀人？”

罗玉安迷茫：“我不知道。”在来到这之前，她都没想过如今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神的存在。

罗玉安听明白他的意思，眼睛一下子亮了。这已经比她先前预想的情况好了无数倍，氏神没有杀她的意思，或许一段时间后，她就能平安离开这里。只要能活着离开就好，她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罗玉安本想问一下吃了会怎么样，又想起那天式神咬了自己一口，结果趴在地上吐的样子，默默闭上了嘴。

氏神捻起那朵纸花山茶，沉吟片刻，笑起来，“我从未收过这样的供品。”

罗玉安茫茫然和他对视了一眼，感觉自己看到了许多飘渺混沌的东西，就是没有看到一个“人”的感觉。哪怕他拥有着人的外貌，那双眼睛也给人一种“非人”的感觉。

氏神：“我记得，凡人应当是要吃五谷的，只吃那些供品似乎不行。”他说着，笑着抬起了一只手，将袖子垂在她面前，模样又有点少年的明朗。

这声音是隐秘的流泉，柔和，且缓慢。

在一段时间的安静后，罗玉安听到一个声音，从她头顶极近的地方传来。

不过，没有人敢给一位氏神送礼物，这大概就是无知者的勇气。

氏神含笑望她，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是什么意思。罗玉安还想说些什么，看见两个老太太又来了，还带来了一队穿白衣的人，他们手中端着供品，托着淡红色的香柱。

“确实未能恢复。”

罗玉安战战兢兢地抓住那柔软的“杀器”，跟着氏神走向院子出口。氏神寻常地飘了出去，她也被迫跟着快步走出去。院子外面果然守着许多人，个个神情严肃，穿着与现代习俗完不同的古式衣衫，偏偏腰间插着枪。看到这些人，罗玉安就一阵紧张，拽紧了手里的袖子。

罗玉安紧随着氏神的脚步，回头看了眼那些一动不动仿佛雕像的守卫们，走向了外面一座院落，又看见了那两个自称氏女的老太太，她们正带着几个年轻的女子跪在众多牌位前，口中念诵着不知道什么的歌。她们一边念一边叩首，似乎是在教导什么礼仪。氏神带着罗玉安从她们面前经过，她们的神情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指着一道酱香浓郁的鸭肉，罗玉安听话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小惩大诫，下不为例。”柔和缓慢的声音再度响起，瞬间就能驱散人心头的阴霾。

被这眼神看得不安起来，罗玉安问道：“您……怎么了？”

不管外面那两位年迈的氏女是什么反应，罗玉安已经自然而然放松了下来。这实在是很古怪的一件事，因为她靠着一个会吃人的神的背部，怎么想都应该害怕才对。可她好像被迷惑了，甚至都没听清楚接下来的简短对话，只发现那两位氏女退了下去。

两位氏女退下后，氏神会从神龛里出来，他会去那一丛红山茶旁边，带着笑容，静静地看着那些花。

罗玉安走到他附近，问出自己的疑惑。氏神含笑不说话，她也就不敢再问了。

没有等她自己把自己吓死，最里面一层帷幔已经被人拉开，阳光照耀，四周一片大亮。

罗玉安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缩着手看着他的袖子。

两个老太太来做祈祷，罗玉安就躲在氏神背后，其实她有点疑惑，作为被这里所有人敬畏的神，氏神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的存在告诉这些人，要搞得好像偷偷摸摸在背着家人养野生小动物？

再一次在他的建议下试吃了一个猫猫形状的小面包，罗玉安含糊地问：“您不能吃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