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身体被斩断也不会立刻死去,意识依然清晰。哈克用指尖在沙滩上写了一个赢字,然后仰起头,对着于小橙被眼泪淹没的脸,露出了一个老被嫌弃憨傻的笑容,可能他太笨,汉字又太难学,于小橙教了他许多字,最终他只记得这个。

哈克睁着眼睛,想把面前小o痛哭流涕的好笑丑脸印在脑子里,身体里的血流干了,记忆如愿停在了这个瞬间。

受到亡灵召唤波动影响,站在兰波雕像下发呆的珍珠终于回过神来,离开了许愿池,横截在亡灵和守卫警戒线的蚜虫岛学员之间。

珍珠一甩右手,一把死海心岩唐刀从掌心伸长,握在了手中,冷蓝眼睛扫视着面前的少年们。

陆言吃力地用枪撑着身体,粗喘着气面对着眼前白发蓝眸的少年,少年身上散发出荼蘼花香,便让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好像长得好像陆言喃喃自语,像兰波,又像白楚年。

毕揽星在通讯器中急声道:阿言,闪开!

但陆言没躲,珍珠已化作一道紫色闪电贴至他面前,手中长刀刀尖距离陆言的喉咙只余一厘。

唐刀由死海心岩铸造,人类一旦触碰,就会被瞬间吸走生命力,成为一具干枯只剩皮骨的残骸。

陆言不敢动,微扬着下颌,口水都不敢用力咽,颤声问:你、你认不认识兰波。

珍珠有些走神。

骷髅海鸟扇动只剩残血骨架的翅膀在空中盘旋,衔来枯败水草做成的王冠戴在珍珠头上,鸣唱着赞美塞壬的歌。

他与亡灵从威斯敏斯特渡海飞来,一路上击沉轮船,引爆海底矿场和火山,在他身后跟随的骷髅鱼数量剧增,逐渐从海域中扩散。

珍珠回望了一眼海岸,几具搁浅的虎鲸骨架吸引了许多苍蝇,苍蝇在交配,然后将卵产在骨架残存的腐肉上,清澈淡蓝的海水被鲸鱼骨架上的血肉侵染,浑浊发黑。

而警戒线外的城市不知何时已经燃烧起熊熊火焰,高楼大厦相继倾倒,黑烟向上汇聚到天空,火焰取代了太阳,将昏暗浓云照得鲜红,浓烈的焦糊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海滩上的混战仍在继续,亡灵虽然受了伤,同时面对近百人的集火冲锋的确困难,但他拥有以一敌千的战力,区区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铲除他。

少年们也负了伤,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让他们又一次次爬起来,仿佛和永生亡灵一样顽强,永远无法被打败。

沙滩被鲜血覆盖渗透,涌起的海浪都冲不净。

珍珠望着这座在炮火硝烟下失控的城市,似乎这一切都因自己助纣为虐而起。

兰波的声音再一次从他耳边回响:这是你认为正确的事吗。

永生亡灵叫了珍珠一声,用失去手的手肘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仰头狞笑:大水泡,你快杀了他们。

珍珠像受了刺激一样突然转过身,一扬手,手中锐利刀刃在渐近的火焰下闪过暗紫反光,隐光划了一个圆弧,刀尖调转,将身后的亡灵从腰部一斩为二。

亡灵惊诧怔住,难以置信地将目光从珍珠脸上缓缓移到自己断开的身体上,黑雾从伤口中爆发,黑烟四处流窜。

他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抬起头,对上珍珠清醒敌视的蓝宝石眼睛。

杀红了眼的学员们也渐渐停下脚步,海岸变得无比安静,只听得海浪上涌,海鸟悲鸣。

陆言被突然调转的局面惊住,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毕揽星:刚刚给永生亡灵注射的是医学会以促联合素为基底,结合解离剂制作的解联合素,能暂时解除驱使者与使者之间的驱使关系,永生亡灵一直没有补充促联合素来维持和冥使者的驱使关系,他们之间的操纵联系已经非常脆弱了。

你想逃离我吗?可我们才是一类人。永生亡灵尝试继续释放操纵波动,珍珠被这嗡鸣波动震得头痛欲裂,他抓住这短暂的清醒的时刻,扛着一次次袭来的震动和四肢百骸由于抵抗驱使者命令而爆发的疼痛,毅然转身背对亡灵,脚步沉重地朝兰波雕像走去。

城市中接天的火焰燃烧着堆积的云层,天光黯红,夜幕已至,飓风即将登陆,乌云裹挟着雨点袭来。

珍珠将死海心岩刀重重插进地面,膝弯一松,跪在了兰波的雕像前。

兰波的雕像是由渔民们联合情愿树立在此处的,最有名的雕刻匠主动揽下了这趟活,分文不取。他们将兰波的脸容雕刻成虔诚想象中慈悲母爱的海神,微微低头,悯视众生。

永怀敬畏之心。这是兰波最后一次告诫他的话。

珍珠抚摸自己腿侧的粉白鳞片,突然将它掀起,狠狠咬牙用力一拔,将鳞片从大腿上撕了下来。

剧痛让他蜷起身体,无力地靠在雕像的鱼尾下喘息。

带血的鳞片从他手中飘落在地上,珍珠撑起身体,一把拔起倒插在面前的死海心岩刀,双手反握刀柄,向下重重一刺,刀刃穿透了鳞片,半透明的鳞片四分五裂,碎块落地,光芒彻底消失。

虚弱的珍珠面对兰波的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