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节 梦里梦外(第1/2页)

作品:《苏家有女小说

那雨里一番折腾,苏施还来不及对师父更加崇拜便病倒了。

她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浑身冷得打颤,喉咙又干又烫,双眼干脆烧得生疼睁不开,难受得只想抓着什么东西挠上两把。这时一口清水入了口中,仿佛清泉流进心田,让她那股烦躁略略降了下来。

又喝了几口水,苏施才解了方才那腔不耐烦,但还是无力,身后仿佛倚着什么东西,居然还颇有些温度,教她舒服得恨不能叹口气,只管往后蹭了蹭贴得更紧。

她这般一动弹,身后那副胸膛的主人可就不自在了。

淋了一场雨找了客栈,苏施那颗脑袋沉得就要抬不起来,步子就像踩在棉花上,眼神乱晃。江朗亭心知她就是病了,让小二帮着扶到房里,又写了个药方子差着他去抓来,倒不是大事,只是受了寒,熬些驱寒的汤药安心静养便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苏施始终昏昏沉沉地醒不了,这可就不好了。

方才小二与他说那药煎好了端了上来,他便进了她的屋子要喂了喝。

进屋的时候便是瞧见这样的情景:床上的苏施蓬头乱发,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唇泛青,把一床被子结结实实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颗脑袋。

江朗亭走过去将碗搁在床头的高几上,又把灯花挑亮按到床边的烛台上。他扶起了苏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先喂她喝了点水,幸好苏施牙关不紧,不然只怕是要他亲口哺上一哺,那不知得多窘迫。

谁知她人不清醒,两只手却是乱挠,后来揪住了江朗亭的前襟才算老实了下来,又像只奶猫一样在他怀里狠钻。

想他玉面毒蛛不在江湖又名扬江湖,一向是个不爱废话、没长心肝的狠角色,何时像此刻这般手足无措

他能用一包断魂散要了几千人性命,也能用九节鞭碎了对手每一寸骨头,更能用暴雨梨花封了他人周身一百单八处要害穴,他是这样一个厉害的“恶人”,一个不曾有过爱恨纠葛的人,一个未曾尝过情爱滋味的人,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怪人心里那面湖水居然起了几丝波纹见着苏施的第一眼,就或许注定他要万劫不复。

江朗亭不知这个,心里倒是忖着:莫非自己果真到了父慈子孝,该养个孩子的年纪

淋雨回来,苏施也没有沐浴便蒙着被子出了一身的汗,屋子里湿哒哒的衣服上还留着一股子雨水的腥味,再混了雨后窗外泥土的芬芳,她身上的汗味,并着少女肌骨特有的幽香,飘进他的鼻子,江朗亭竟觉得十分耐闻。

他任由苏施靠着,强稳住心神取来药碗正要拿小匙喂她,一对小手揪着他的前襟,青筋都涨起来,他去掰她却被攥得更紧。

原来,苏施此时念的都是过世的爹娘。梦里这会儿天色明媚,沅柯与苏良牵手立在云端笑呵呵地瞧着女儿,柔声唤着:“阿施,阿施”。苏施想他们想得肝肠寸断,喊着:“爹,娘,你们好狠的心怎就抛下我一个活在世上我怕,我怕啊。你带我走吧”

听了这话,沅柯的嘴角弯下来,眼泪就滚出来了。苏施一看娘亲伤心,只怨自己说错了话,便着急圆着:“娘,女儿胡说的,招你生气了。你快莫哭阿施见不得你难受”

沅柯瞧着女儿眼神苦涩,劝着:“阿施,爹娘这番也是个不得已,但凡能活,便愿意为你忍着。可是心比天高,命为下贱,这吃人的世道叫我活不得了”。

苏施不禁想起李鹤山那日的污言秽语,便也哭得厉害,咬牙切齿说道:“娘,你放心。你跟爹的仇、女儿自己的仇一定要报,定叫他李家满门染血、百人喂刀”

沅柯摇着头说道:“不怨谁,只怨娘自己命苦护不得自己,也护不得你。这仇来日方长,总能报的。但这一世娘更盼你安安稳稳”。

沅柯焦急地瞧着天边,回过头来喊着:“娘必得劝你:千万莫在“情”之一字上下功夫切记,切记我儿这副性子定是要伤人三分、自伤七分,最不合叫人辜负的奈何这世间没良心的人太多,倘若叫你一个不如意便走了极端,可如何是好”话毕便随着那朵云渐渐隐去,只留给苏施一双泪眼,任她怎么唤都不再回头。

苏施那厢正怀念慈母,江朗亭这厢却没了耐性,正想图省事儿干脆从后颈劈个手刀让她昏过去拉倒,正待下手,却听见她拖着哭腔,软软地叫了声“娘”,接着胸口的一处衣服便觉着湿了原来那是她滑到腮边的一串泪水。

江朗亭的一块衣服湿了,他心里的一处也柔了,带着和风细雨、万物朦胧,像是刮开了一道墙露出了里面的活色生香,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丰富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陌生又紧张。

江朗亭让她靠着哭了一会儿,累了便扶她躺下,自己回了房也觉得浑身不大对劲,便在左也猜不准、右也猜不准中睡去。

第二天他去瞧苏施,又当了一天奶娘,第三天照旧,第四天苏施终于醒了。

那天早上她睁开眼,便瞧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墨色纱衫的男子,手上一把折扇雪亮耀眼,她便知道那是师父。

本来对江朗亭琢磨不透,苏施还挺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