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闪电般的冲向了甲板,看见船上的水手们果然换好装备已经潜了下去,将网在水下撒开来。渔网上有夜光的浮标,在海面上散落开时,犹如天穹上散落的星子。他们随着水手的下潜而隐没在起伏的海面下,我的心也随之浮浮沉沉,神经像受到水压的压迫一般绷得极紧。

这将是人类生物史上最惊人的发现之一。

想到这一点,我不由连背脊也僵直了,踮起脚尖踩在船桅上,恨不得跟那些水手一同潜下去,把那条人鱼带上来才好。

“华莱士,放松一点~可别落到水里去!”

莱茵在身后坏笑起来,我的小腿随之一紧,被他的手环住了,而我吓得差点应了他的玩笑,身体往前一栽,被他眼疾手快的抓住后领,两个人一下子跌在甲板上。我的屁股几乎压在他的脸上。还好我的体重算轻,不然得把他骄傲的鼻梁整个压断。

“哥们,想亲我的屁股用不着这么急切吧?”

我挪开身体爬起来,眯起眼冲他促狭的笑了一下。莱茵却无所谓的撑在甲板上,十分欠揍的咧开嘴:“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屁股的形状很好,尝上去滋味也不错,这是今晚除了人鱼以外另一个伟大的发现。”

“你的膝盖硬度也不错。”我一脚踹在他膝盖上,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下一秒,船下哗啦的出水声立刻夺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目不转睛的蹲在船桅边,看着水手们拖起那层夜光渔网,放到吊架上。渔网缠绕在一起,里面分明包裹着一个湿淋淋的轮廓,正如同被捕获鲨鱼一般扭动着身体。

吊架升上来的时候,他长长的尾巴从渔网中漏出来,以一种优美的弧度垂坠着。

人类史上曾发现的唯一一种人鱼是印度洋红尾人鱼,而这一只不同,他尾巴是黑的,却不尽然是纯黑。

不知是否因为水面的反射,呈现出一缕如同焰火中心的冷蓝,末梢却缀上一点点红,红得触目惊心,宛如一柄利刃上沾的血。

我的眼球不知为什么,跟被刺到一般,骤然的有些疼痛,心里也跟着滋生出一丝不详来。隐约想起几年前在冲绳考察时,研究人鱼长达五十年的前辈——真一先生曾跟我提起的那个传说。

那是一种被称作“夜煞人鱼”的生物。尾巴是蓝黑色的,带一抹红,就像我眼前所见一样。他与我讲述时脸上带着谨慎的恐慌,只说这是一种比虎鲨更可怕的生物。这种可怕不在于他的攻击力,而在于它所携带的诡异力量。

他警告我,如果遇到这种人鱼,一定别带上岸来,像研究红尾人鱼一样对待它,否则不堪设想的噩运便会降临在你的头上。

“地狱里来的恶煞”。他那样形容道。

可我并非日本人,也并不了解日本文化,对这个词的含义一知半解,只猜测大概同于中国的恶鬼和西方的恶魔。

至于它到底如何可怕,在那次交谈里,真一先生却并没有告诉我,只是以一声讳莫如深的嘘声作为结束。好像为了我躲避我的追问与造访似的,在第二年我前往冲绳时,回绝我的竟然是他去世的消息。这个谜题,也就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而此时,这个传说,就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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