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走在最前面，眯着自己淡漠的蓝眼睛。他刚刚已经在门外听到了这位钢琴家的弹奏了。

熟练完美的技巧，以及淡漠无味的感情。

一个很会弹奏的机器。

“顾村，我没有逃，”多纳特罗教授转过头，微笑着说道，“只是我无法违背我自己的内心，这个女孩，现在不行。”

不行吗？

顾村缓缓地眯起了眼睛，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舞台上的冬马。

“冒昧地问一句，”多纳特罗教授玩味地问道，“你爱舞台上的女孩吗？”

爱吗？

还是只是任务的目标？

顾村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看穿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短短几天的接触，如果讨厌绝对谈不上，但是自己爱她吗？

筱暮雪悄悄地跟上了人群，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顾村每一寸的呼吸。顾村微微张开嘴，筱暮雪心中便紧跟着一悬。

她渴望顾村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又害怕听到自己恐惧的答案。

“不用回答，爱，如果不是脱口而出，便是虚假的。”

多纳特罗教授大笑起来，坐在了舞台的第一排。他不是第一次欣赏钢琴演奏，自然知道后面几排的座位效果更好。

但是自己现在却分外地想要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情。

还有……

“小女孩，你呼吸如此紧张，你也喜欢顾吗？”

多纳特罗教授一句话，让筱暮雪脸色大变。

“真是有趣，让我想起了青春的腐臭味。”

教授考察团所有人都走了进来，包括着金陵外国语学校的老师，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学生。

冬马一个人无助地坐在舞台上，她不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只是刚刚筱暮雪的那番话，却让她的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平静下来。

自己爱顾村吗？

还是说，自己像是一只被照顾的小狗，只是贪图着顾村的便捷？

冬马和纱，顾村将自己的一生赌在了你的身上，你却在这里胡思乱想，真是卑劣啊！

卑劣！

丑陋！

肮脏！

冬马猛地一推琴盖，右手顺着琴盘，就是一连串的滑音。

“心乱如麻。”多纳特罗教授冰冷地点评，“顾村，对你的未来，说再见吧。然后，让我们欣赏，对这位钢琴家的公开处刑！”

公!开!处!刑!

这四个字，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顾村无声地狞笑起来。

当！当！当！当！

“无助的命运，这不是扼住命运喉咙的贝多芬，这是被命运踩在脚下的人啊！”

贝多芬命运协奏曲刚刚响起，多纳特罗教授的评价便冰冷无比。

“不用听了。”

他准备起身，却又停滞了下来。

“你不哀求我一下吗，顾村？”

舞台上，看到多纳特罗教授站起来的冬马，手突然慌乱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拼命想要把自己的目光吸引在琴谱上。

但是！

但是！

但是！

为什么我听不到顾村的声音！

顾村究竟在哪里！

顾村……

我没有弹好，你会恨我吗？

顾村……

我弹好了，你又会喜欢我吗？

我……

该怎么办！

琴声戛然而止，冬马双手悬在了琴键上，她多年钢琴家的本能，还是第一次对她发出如此无声地嘲讽。一个因为旁人，而凌乱了内心得钢琴家，是最最失败的钢琴家。

“冬马……”

顾村坐在座位上，缓缓地闭上双眼。这种时候，只要说些我绝对相信你的话，便能够哄得女孩回心转意，全身心地投入在演奏中了。

可是啊……

顾村浑身微微脱力，只觉得说出这个答案，便已经耗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我也不知道答案呢。”

你喜欢顾村吗？

你爱顾村吗？

顾村……

他也许不爱你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你呢。

他，也迷茫着呢！

他……

他！

冬马猛地转过头，孤独地站在舞台的正中央，筱暮雪站在人群里，无声地站着，却仿佛就在自己耳边说着这些话。

全世界，把自己挤在了这个角落里，对着自己公开处刑！

顾村……

冬马转身，单手扶在琴谱架上。

顾村…

手指用力地捏住厚厚的琴谱，千百遍的抚摸，冬马早已熟悉无比。

顾村！

哗啦啦！

无数片白色的琴谱，被冬马单手扬起，扔向了天空，那都是白色的，纯洁的白色。

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