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学的花园里，几名大孩子正将一名瘦弱的男生堵在了角落之中，谩骂以及痛打。

理由是，男生亵渎了圣人，甚至让圣殿失火了……这是圣人对村子的惩罚，很多大人在那一天开始，不管怎么努力祈祷，效果都比不上从前。

大人们说，都说达修弄的，这个孩子的出生是为了来折磨大家的。

“都怪你！害我每天晚上都要加倍祈祷的时间！”

“没错！你还有脸来村学！”

小男生太瘦弱了，面对这体格远超自己的同龄人，只能蜷缩在地上，勉强地保护着身体的要害——这段时间，类似的事情发生不少，小男生对此似乎已经驾轻就熟。

不过是真的疼。

“你们！又在这里欺负达修！”

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

“不好！是蕾米娅，快跑！”

大孩子们，顿时一哄而散……而后，一名女孩快步跑来，赶忙将地上的小男生给扶起——却见小男生此时摇摇头。

“我没事，你回去吧。”

“达修……”

“大祭司说了，我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和你见面的，不然……不然会影响你的学业。”小男生低声道：“如果被村里的人知道，你和我这个亵渎了圣人的罪人一起的话，他们会责备你的。哎，蕾米娅！你别哭了，我没事的，这些家伙打人不疼，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你看，真的不痛的！”

“骗人！”女孩哭声道：“都是骗人！明明真正亵渎了……”

“蕾米娅！”小男生的声音忽然沉重，打断了女孩的话，“记住，爬上雕像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是圣少女的候补，你将会来会成为圣少女，完美的圣少女！”

“达修……”

“我该走了。”小男生飞快地道：“圣殿好像快要修好了，重开仪式上，我会去看你的……那时候的你，一定会受村民爱戴的。”

她嘴唇颤动。

有些话始终无法说出口来。

她该怎么回应，她该怎么坦白，她该怎么去告诉承受了所有，将来甚至还会面临更多苦难的达修，最初将所有一切推到他身上的人——是自己。

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

完全……说不出口来。

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满口谎言的人。

“我会成为圣少女的，不管前面有多么的艰难，不过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会成为圣少女的……我，一定。”

……

……

“我做不来！！”

匕首疯狂地刺在【z】的胸膛上，少女凌乱而急促的声音在咆哮。

“为什么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为什么要满怀期待的看着我！为什么要逼我去做一个不诚实的人！为什么我就不能不是圣少女的候补！为什么我不说谎就不可以！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是谁！我谁是！我到底是谁！！！！”

匕首刺入又拔出，拔出之后紧接着又刺入——刺着着不会流血的胸膛。

刺向这双见证过自己罪恶与谎言的眼睛。

“明明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还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与我同行！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讨厌我！！为什么不可以对我见死不救！！为什么……为什么！”

“不要看着我！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要总是绝对还可以对我有所期待……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想回应！我不要回应！！说谎太累了！我真的，真的好累……我真的，好累啊……”

停下了。

或许是累了，然而【z】依然没有倒下的迹象，纵使胸膛处的衣服已经被戳得稀碎，可却没有真的伤及他多少。

匕首哐当跌在了地上，少女自己也跌坐在了地上，“我杀不死你，我杀不死你……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她蜷缩着坐着，颤抖的牙齿不断地咬着指甲，嘴里唠叨着重复的话。

“不回去，也就是说，再也找不到，那个你想要找到的人……达修。”【z】缓缓地半蹲了下来，“不找了吗。”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我不要回去。”

她仿佛已经困在了囚笼之中，看不见，听不到，感觉不到，甚至于己身。

“但我还是会找。”【z】伸手，轻柔地将少女散乱的发丝整理，“你如果想要留在这里，那就留在这里吧。因为我，也分不清楚，你到底是希望能够找到达修，还是希望永远也看不见他。或许，你真正应该寻找的，是你自己。”

【z】收回了手，缓缓地站起了身来，目光一凝，却是看向了一侧。

他此时看见了那冰蓝色长袍的女人——女人较之之前，脸上的神情要轻松许多。

那半本金色的书，此时正漂浮在女人的掌心之中。

“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