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斯眉头紧蹙，插着手不自觉地在秦逸阳二人病床前踱步。

忽然看到冉鸿飞在向穆灵妍低声询问什么，似乎有些忐忑，穆灵妍听罢耸耸肩没说什么。

吴斯马上明白了，是自己这副做派让他误会了。

“没事，我在琢磨他们俩的病情，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冉鸿飞似乎松了口气：“吓我一跳，看你表情这么严肃……”

吴斯坦然一笑：“你放心，真觉得哪有不妥我肯定直接说。你也是，发现什么问题直接说就好，科里就咱们几个，直来直去效率才最高。”

“对，我天天都被’直接说’，都快麻木了。”穆灵妍的话一听就是老阴阳师了，不过语气中并没有抱怨，显然只是开个玩笑。

国庆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她的收获却不少，全都是学校学不到的经验，她还挺满意现在的生活的。

凝重的空气被冲淡了一些，不过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胺碘酮已经用上，第一组负荷剂量很快输完了，现在已经是维持剂量。

效果也很明显，秦逸阳和张胖子的心率都降到了90次左右。

心律失常的发生频率也明显下降了。

复查心电图，心肌缺血也有改善。

肌钙蛋白从急诊的一点多，降到了零点几。

还有肌酸激酶、同工酶，都有下降。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吴斯却开心不起来。

冉鸿飞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穆灵妍左看看、右看看，两个男人全都有些愁眉不展。

她很想问一句“怎么了”，不过一路走来，学生时代都是强者，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这次决定独立思考。

患者的主要问题就这么两个，心律、意识。

心律用上了胺碘酮之后开始逐渐稳定了。

那是意识？

小穆同学开始了自己最常用的排除法。

头ct没事，片子上没有高密度影，没有脑出血的表现。

脑梗死的话24小时之内ct无法显影，不过以他们的年龄，又没有风险因素，没道理脑梗。

血电解质、血糖、血酸碱度等这些容易引起昏迷的指标，也没有明显异常。

一开始她觉得是心源性的意识障碍。

心脏泵血功能出问题后，脑组织跟着出现供血供氧不足，人就会出现诸如头晕恶心之类的症状，严重时也可以意识障碍。

可现在患者的心律已经初步控制住了，心律控制之后血压也跟着好转，血气分析上乳酸也不高。

镇静药只用了右美托咪定，而且量很小，正常情况下应该只是浅镇静的程度。

患者却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这讲不通了。

穆灵妍干脆起身，又来到秦逸阳二人身边。

拿出扣诊锤，再次进行神经查体。

自己不像他们两人一样经验丰富，但没关系。

不停的实践，总结，把经验积累出来就好了。

穆灵妍可以失败，但穆灵妍从不放弃。

从头开始，瞳孔、对光反射、是否存在颈强直、肌张力如何……

一项一项查到脚，但除了对光反射不太好，其他都没太大问题。

直到再次查到了锥体束征，查多克、霍夫曼、戈登、奥本海姆……四项都做完了，依旧没反应。

最后只剩下了巴氏征，也是锥体束受损时出现阳性最多的一项。

穆灵妍在秦逸阳的脚底一划，患者大拇趾不易察觉的上翘了一下。

她一愣，有些没想到。

患者入科的时候，冉鸿飞查巴氏征明明是阴性的。

连忙再次加大力度划了一下，拇趾上翘，其余四趾微微外展。

阳性！真的是阳性。

再去划另外三只脚，居然无一例外全是阳性！

“吴斯，千佛手！快来看啊！”

吴斯与旁边的冉鸿飞对视一眼，他正朝自己苦笑：“千佛手……我怎么成多肉植物了？”

朝他同情的耸耸肩：“别在意，千佛手里你肯定是最不缺少阳光的那株。”

“……我怎么觉得吴哥你在隐晦开我车？”

……

“怎么样？我没看错吧，是不是阳性？”穆灵妍仰头看着自己，大厚眼镜反着光，语气急促而兴奋。

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吴斯真的觉得，此时一条摇来摇去的尾巴会和她显得很搭……

“没错，的确是阳性，你立一大功。”自己不是一个吝啬赞美别人的人。

穆灵妍双颊泛红，满意的背起了手。

吴斯没误会，这可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意思在害羞。

这是努力之后获得成果，取得成就感时，那种热血上涌的感觉。

穆灵妍的确缺少临床经验，但也正因如此，她不会被“经验主义”和惯性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