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加拉詹现在对于陈曦了解的透彻程度，比马辛德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而在意识到已经暴雷，之前所有的想法已经不可实施之后，兰加拉詹略微思考一下，打算和陈曦谈谈，既然现实已经到了这一步，横竖都没办法了，那还不如配合一些，苦中作乐呗。

陈曦跟着兰加拉詹进入了宅院，三人在院中石桌坐好，兰加拉詹的子侄给桌面换上糕点茶水之后，就迅速的离开，将空间留给三人，然而三人皆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交流。

马辛德给了兰加拉詹一个眼神，兰加拉詹叹了口气先行开口说道，“陈侯应该很好奇我是怎么成为汉室官员的吧。”

“不好奇，巴拉克迎娶清河郡主之后，曹司空得以一步登天，但也留下了巨大的隐患，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并不觉得那百万出头的人口都是真正心慕公主的。”陈曦平和的说道。

“确实，原旨派只是一个理由罢了。”兰加拉詹点了点头，“但有些时候有一个理由就足够了，最起码那百万出头的人口之中，绝大多数真的就是抱着那个想法。”

“最起码，你不是啊。”陈曦看着兰加拉詹说道。

“我们这种层级还真未必不是。”兰加拉詹笑着说道。

这一回答直接让陈曦愣住了，不由的看向兰加拉詹，说实话，对方的回答有些出乎陈曦的预料了。

“我们这个程度，大多数常人的追求都是能轻易实现的，哪怕是要挑战帝国，只要想去做，就算是输，也能做到五鼎烹的程度。”兰加拉詹平静的看着陈曦说道，陈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最起码在了解到马辛德的能力之后，陈曦清楚，马辛德真要在贵霜当反贼，只要韦苏提婆一世一开始没剿灭，后面谁剿灭谁都还是个问题呢，所以兰加拉詹说是输了，也能做到五鼎烹的程度，陈曦是信得。

“所以串联我们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利益，因为大多数的利益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分给我们下面的人，分给追随我们的，分给我们家族的成员，然而如马辛德这种孤寡，都是给追随者的。”兰加拉詹很是坦然的看着陈曦，既然摊牌了，那就说清楚。

“也对。”陈曦很是认真的看着兰加拉詹，他已经意识到对方要说的是什么了。

“当年我们是被信义聚集起来的。”兰加拉詹轻笑着说道，甚至都有些缅怀的意思，“所以我们那一代很强，应该是贵霜真正的巅峰。”

陈曦点了点头，大月氏破南贵主力，踏婆罗痆斯，兵锋直指华氏城，北方横压呼罗珊，花剌子模，羁縻大宛、康居等国，那个时候是大月氏真正顶峰的时候，但成也大月氏，败也大月氏，游牧民族入侵农耕民族，打的赢，怎么统治是个大问题。

就站在目前陈曦的角度而言，那一代大月氏的智者干的是不错的，休密一系的赛利安进入南贵，大量的大月氏贵族成为南贵的刹帝利，封闭山口，隔离文化影响，保证军事实力等等，都是正确的选择。

可以说这种方案，保证了大月氏对于南贵的控制力，也保证了大月氏作为游牧的武力，可以说是在没有参考的前提下，所能做到的相当不错的方案的。

然而只是两三代人的时间，进入南贵的大月氏贵族已经很多遗忘了自己的职责，而且虽说南贵文化的影响，大月氏内部出现了分化，甚至为正史阿尔达希尔破灭贵霜埋下了祸根。

可就算是有这么多的问题，陈曦依旧认为当年做出这个计划的大月氏智者绝对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后续大月氏的智者无法延续这一计划罢了，马辛德、兰加拉詹、古玛拉，应该都算是失败了。

“我知道你想说我们都是失败者。”兰加拉詹就像是明白陈曦想什么一样，带着几分叹息说道。

“以义聚者，义绝而人散。”马辛德冷漠的开口说道，“不是输不输的问题，而是新的国度，我们不得不被舍弃掉啊。”

陈曦沉默了一会儿，已经明白了情况，大月氏要统治南贵，就必须要提拔南贵的人，就跟清朝要稳定统治，最后朝堂以及中下层管理者必然会成本地人一样，而这种方式必然会反噬。

只不过大月氏的情况比后金更糟糕，后金最起码还有一个能行之有效的方针，有已经扭曲的儒教跪舔，大月氏并没有成型的文化框架，面对南贵的反噬，要么求稳，要么继续打。

一开始必然是选择的继续打，但后面随着进入南贵的大月氏贵族被逐步的同化为刹帝利，求稳就是必然了，马辛德这些人更多贴近于政治牺牲品，现在想想，南北战争，可能都不是大月氏和南贵打的，而是北贵的主战派和维稳派打的。

“义尽了，所以我们散了。”兰加拉詹平澹的说道。

“还是你们弱，但凡你们能有一个人将其他所有人压住，我看谁都不敢对你们出手。”陈曦抱臂冷笑着说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顺着他们的思路，必须要硬刚。

“说你呢，马辛德。”兰加拉詹对着马辛德冷笑道，“你当年要是真硬顶，就你那天赋，我都为你感到羞耻！”

“我不觉得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