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针锋相对(2)(第1/2页)

作品:《我要做门阀笔趣阁

刘据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郑全,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听到这里,基本上心里对于对错也有了判断了。

毋庸置疑,这个事情是郑全做错了。

郁夷百姓遭灾,应该马上救援!

只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因为……

从元封元年开始,这博望苑,这东宫内外,就是文人的天下。

君子们谈论道德,主张以德育民。

他作为储君,也无比赞同,多次发声,甚至在监国期间,尝试按照了幕僚和宾客、文人们的主张来施政。

释放了大量囚犯——不经甄别的释放。

于是,天下称颂,人人都说储君贤德。

刘据自己更是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哪怕事后天子归京,大为斥责,他也死不悔改。

久而久之,这博望苑内外,东宫上下,尽是道德之言。

谁若是不附和,谁就是小人,就是妄图以酷吏、暴政来施虐天下的法家酷吏。

以至于,就连他这个储君,也受到影响。

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对,却也只能附和、屈从。

刘据记忆里,就有一次,他曾在雍县视察,遇到一个官吏,做事认真、勤勉,对于地方事务熟练于心。

刘据非常喜欢那人,欲要提拔他当雍县的县尉。

结果,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反对。

他的老师瑕丘江公,甚至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泪流满面的上奏:“秦以刀笔吏而任官吏,吏皆争相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迟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家上若用此刀笔吏,则今后诸吏皆随风靡靡,君子道德之士则不得进……”

最后,刘据没有办法,只能放弃提拔那个官吏的行为。

自那以后,清谈道德之风,更加浓烈。

谁要敢说,不用道德,就要治世,那必定是要被群起而围攻。

就连他这个储君,也不敢轻易触碰。

因为这是忌讳。

头天说了,用不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会有无数人哭着喊着,跪在他面前,以头触地,誓死劝谏。

所以,刘据很清楚。

他若现在就放任郑全离开,到了晚上,整个博望苑的宾客、文人和臣子都会来劝谏,甚至是死谏。

谁不来,谁就是坐实小人,赞同‘机变械饰’的佞臣。

将要被口诛笔伐,会被群起而功之。

就像当年,那些公羊学子还在博望苑时,只要有一人说了‘天子征伐四夷,乃是行春秋大义’,那么第二天他就会被无数人围攻。

甚至有人还会大声疾呼‘匈奴人的命也是命!’。

但,儿子与张侍中,却也是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

尤其是那位张侍中,若是一怒之下,上书天子,这事情就坏了。

“唉……”没办法,刘据只能是叹了口气,道:“郑家令先请起吧……”

又对刘进和张越道:“进儿、张侍中恐怕是误会了郑家令了吧……”

误会?

wtf?

张越看着刘据,有些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莫名的,张越忽然想起了《春秋》记载的一句名言: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既不知喜,也不知悲……

这位储君,大约就是这样的人了。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含着金钥匙的。

在他之前,当今无子,以至于武安侯田蚡曾经私底下告诉淮南王刘安: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

所以,当元朔元年,刘据出生时,当今天子喜不自胜,难耐内心的喜悦。

甚至直接命令东方朔和枚乘为刚刚降生的刘据作赋,敬献高媒之神句芒,祈求神明的庇佑与照顾。

七年后,元狩元年立为太子之日,大赦天下,赐所有两千石官爵位,命令提升所有家庭的户主的爵位一级,遣使者巡视天下,赏赐官吏、三老、力田与孝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告诉天下人,皇太子册立了,你们都要感念太子的恩德!

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世。

在及冠之前,这位太子,就一直被养在深宫之中。

而当今天子,在那些年里,不是走在封禅的路上,就是走在北巡的路上。

刘据的教育和抚养,交给了大臣。

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小生活在蜜糖之中。

不像他的父祖那样,在没有登基前,就已经知道了人间疾苦,甚至亲口品尝过。

在及冠前,刘据甚至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

有问题,他的母亲卫皇后,他的舅舅长平烈候,自动就帮他摆平了。

哪怕是及冠以后,他也不需要烦恼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