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釜沉舟(第2/3页)
作品:《衣香鬓影回首已是百年身小说》笑容。管家低咳一声,欠身说:“云小姐,您可以下楼了,四少在竹廊等您一起用晚餐。”云漪笑着点头,顺从地拿起外套,便要步出房门。管家忙将捧在手里的盒子打开,取出一套堇色繁花排绣旗袍,满脸堆笑道:“这是四少专程为您从瑞和斋定制的……”云漪一眼扫去,好一袭华衣,端的是美若云锦。见她笑着接过,毫无抗拒之意,管家这才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
早听说这是个厉害的主儿,连四少都吃过她不少苦头,可亲眼所见之下,管家只觉人言可恨――两天前,四少将她锁在房里,再也不闻不问,除了取送三餐,严禁任何人进出。换作寻常女子必是哭闹不休,可整整两天过去,这丽人始终沉静无声,比他所见过的四少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更温柔顺从。
开门声打断管家的胡思乱想,转头间,只觉眼前光亮骤盛。云漪已换上那身旗袍,素面未施脂粉,乌黑长发松松绾起,对他懒懒一笑。管家呆了好半晌才收回魂魄,匆忙低头,径直在前领路,再不敢抬眼看她。
仿泰式建造的竹廊里,窗下蕉叶灯已点亮,隐约的檀香气息在深冬雨夜里氤氲出一派异域靡丽。薛晋铭看着云漪袅袅款款走来,含笑起身相迎,给她一个轻轻的拥抱。云漪并不回避,垂眸从容一笑。薛晋铭在她耳边低声问,“这两天过得好吗?”云漪点头,“好极了,谢谢你的款待。”薛晋铭凝视她许久,忽而一笑,不再多言。
二人落座用餐,每一道菜肴都用这个时令罕有的鲜花镶嵌,美得令人不忍下箸。云漪饶有兴致地品尝着佳肴,不时露出温柔笑颜,只是格外沉静寡言。薛晋铭也不多话,只替她斟上酒,一面斟酒一面不经意笑道:“今天回来的路上遇着了霍督军。”云漪的手一顿,夹在筷端的玉兰片掉落桌上。薛晋铭笑吟吟另夹了一片在她碟里,“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师从北平御厨,不容易请到的。”他笑看她,怀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希望在她眼底发现些许狼狈痕迹。可惜她是舞台上的“中国夜莺”,演技无与伦比。看她神色悠然,专注品尝玉兰片的美味,薛晋铭便又笑道:“督军好雅兴,正要去戏院捧那苏莲生的场子。”
“今晚演《良缘记》么,苏莲生的场子自然是要捧的。”云漪笑着点头,对近来红得发紫的昆曲名伶也饶有兴趣。薛晋铭却摇头叹道:“苏莲生也算美人,若比起顾青衣,却是庸常脂粉了。”他蓦然提及顾青衣这名字,令云漪一怔,却听他淡淡笑道,“有顾青衣陪着督军看戏,只怕是抢定了苏莲生的风头。”
顾青衣,苏莲生……这绮丽的名字似丝线缠绕心尖,渐渐收紧,勒入血肉。云漪默不作声,低头细细嚼那一片玉兰片,将万般滋味都嚼碎在其中,似连血带肉生生咽下。“我认得她。”她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笑,“她爱穿奇装异服,弹得一手好钢琴,却偏偏喜欢拉吓死人的二胡,我若是男人也会迷上这奇特女子。”
那是个风月场里的异类,比云漪更早成名,在“中国夜莺”出现之前,已多年无人能与她争辉。直至云漪红极一时的当口,顾青衣才略减了锋芒。随后“中国夜莺”被藏入金屋,从风月场上销声匿迹,顾青衣重又艳帜高张,风头无两――原来是她,如今伴在霍仲亨身边,取代云漪位置的人,原来是顾青衣。
薛晋铭似笑非笑,“原来美人之间也会惺惺相惜。”
云漪笑而不答,将酒杯缓缓送到唇边,手腕没有半分颤抖,一如她神色的平静。薛晋铭也举了杯,朝她欣然扬眉,“对了,你还没有祝贺我赢得赌约。”云漪笑起来,爽快地仰头便喝,却被他蓦地扣住手腕,“借酒浇愁可以,但不许借我的酒,浇那人的愁。”
云漪唇角带笑,眸色如霜,“那人,谁是那人?”薛晋铭哑然失笑,“这是唱的哪一出?”话音未落,云漪一翻腕,半杯潋滟如血的美酒兜头朝他泼去,空杯扬手掷出,脆生生碎在墙上。
“戏子无情,唱哪出都是一样。”云漪倾身靠近薛晋铭,似笑非笑道,“四少用不着奚落人,不过是愿赌服输,换个主子而已。”
薛晋铭不说话,抽出餐巾缓缓拭去脸上酒迹,目不转睛地望住云漪。未待云漪有所回应,他猛然站起,凶狠地将她拖入怀抱,一伸手掀了桌布,连同餐盘呛啷啷掀翻一地。两人纠缠着跌倒桌台,暴怒的薛晋铭一反怜香惜玉之态,将云漪粗暴地推倒,俯身狠狠吮吻她的唇,一路吻下颈项。云漪不挣扎,亦不闪避,木然任由他摆布。裂帛声里,他扯开她旗袍上整排银纽扣,滴零零溅落一地……狼藉的桌台上,仰躺着衣不蔽体的女子,长发凌乱披散在肩头胸前,黑发雪肤,如死凄艳。
薛晋铭停下来,定定俯身从上方凝视她,看见她睁大的眼睛,和眼里波澜不兴的空洞。他抚上她透凉的脸颊,紧贴她柔软的身体,眼里情欲的火焰却渐渐熄灭,终究只余哀凉。
“我知道你伤心。”他轻吻她额头,指尖抚上她赤裸的胸前,停顿在心脏的位置,“没有关系,这里所有的旧伤,我会一一修补起来。”
薛晋铭深深叹息,俯身将脸埋在云漪耳鬓颈间,埋在柔滑清香的发丝里,似个温顺的大孩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