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洛婵坐在马车里,听前面赶车的迟长青正在与迟松说话,大多都是迟松在滔滔不绝地说,迟长青就这么听着,时不时接上几句,有一答一,倒是没让迟松受了冷落,只觉得他与自家兄长迟柏一样,性格沉稳,是个不爱说话的脾气。

马车有些晃悠,洛婵听着那对话声,不自觉便泛起了困意,靠在褥子上打起瞌睡来,等马车晃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镇上,迟松率先跳下车来,在旁边等着,却见车里半天没动静,最后只好看向迟长青,奇怪地道:“嫂子不下来么?”

迟长青没说话,只撩开帘子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果然见人已窝成一团睡着了,不声不响,他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醒了,便放下帘子,道:“她睡着了,等一等她。”

迟松点点头,倒是没说出为什么不叫醒她这样的话来。

等洛婵模模糊糊再醒来的时候,发觉马车已经不动了,她连忙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慢吞吞地爬起身来,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午后出了些太阳,光线自帘外照进来,落入她的眼底,将瞳仁映得浅淡,像漂亮的琥珀一般,她下意识就眯起了眼,眨了眨,才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迟长青正靠着马车,一眼就看见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遂直起身来,问道:“醒了?”

洛婵没想到他是在等自己,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迟长青便道:“我们到镇上了,你在车上坐着,还是跟我们一道走?”

洛婵连忙比划着,要一道走,她这些日子一直在马车上,此时无论如何都不想待着了。

迟长青倒是没说什么,看着她跃下车时没站稳,伸手轻轻扶了一下,旁边的迟松看了看洛婵,又看向迟长青,眼底升起了疑惑之色,心底隐约有几分猜测,他迟疑道:“长青哥,嫂子她……”

“嗯,”迟长青望着少女的眉眼,淡淡道:“她嗓子出了些问题,暂时不能说话。”

迟松哦了一声,用眼角余光悄悄瞟了瞟洛婵,心里浮现几分遗憾之情,十分惋惜,就像是看见了一件漂亮的宝物,可那宝物却被磕坏了一处,有了些许瑕疵。

一行人走在街边,洛婵便牵着迟长青的衣袖,跟在迟松后面,听他说话,一边好奇地打量这座小小的镇子,不算如何繁华热闹,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式各样的铺子也都还是有的,甚至还有酒楼,酒旗招展,伙计们站在门槛边上唠嗑拉家常,不远处传来了隐约的犬吠,还有人声,路边也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们。

迟长青问了迟松,在镇上寻了好几个匠人,请他们明日去迟家庄帮忙修葺院子房屋,迟松忍不住道:“长青哥,这些事咱们村里就能请人来做的,我和我哥也能帮忙,何必花这冤枉钱?省下来不是更好?”

迟长青却摇头,只是笑笑,道:“请外人做事更周全一些。”

迟松表情仍旧疑惑,像是不明白,但是他也没多问,迟长青又去了木匠坊,买了些现成的家什,迟松看他出手这样阔绰,人家说要多少就给多少,连忙拉住他,自己与那木匠交谈起来,讨价还价了好一阵,这才确定了价钱,倒比之前要便宜许多,约定了过两日就把东西送到迟家庄去。

迟松不免问道:“长青哥,那屋子还未修葺好,你和嫂子这两日住在哪?”

迟长青想了想,道:“就在镇子上住吧,今日多谢你,马车你依然赶回去就是。”

反正他与洛婵的行李都是放在马车上载着的,哪儿都能住,闻言,迟松便答应下来,带着他们二人去找了一家小店投宿,安排妥当了,又道:“那长青哥,明日我来接你们回去?”

迟长青颔首道:“麻烦你了。”

迟松爽朗笑道:“不客气,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

迟松赶着马车走后,迟长青才转过身来,洛婵的怀里正抱着自己的包裹站在客店门口等他,看起来很乖的模样,迟长青走过去,道:“进去吧。”

洛婵跟上他的步子,之前那年轻人的话她听着有几分费劲,但是迟长青的意思她倒是听懂了,这两日他们要在这镇子上住着,等那村里的房子修好了再回去。

两人依旧是分开了屋子住,洛婵住左边,迟长青住右边一间,估计客店平日里是没什么客人的,打扫也不甚上心,桌子上一层薄薄的浮灰,对着天光还能看见抹布擦过的痕迹,一道一道的,鬼画符似的,洛婵都不敢往上放东西。

她素来很是爱干净,犹犹豫豫地把包裹放在了床头的位置,又想起什么似的,拉起被子拍了拍,好在被子还算干净,没有灰尘,否则她只怕是不敢睡床上了。

做完这一切,洛婵便又觉得有些无聊起来,仔细算算,自从离开临阳城之后,她和迟长青之间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如同冷战一般。

洛婵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过了这么多天,她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也渐渐没了,这会儿甚至想不起来,她之前为什么要同迟长青置气。

不对,分明是他先不理她的。

洛婵抱着双膝这么想着,可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