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旦角

三天后。

香玉楼在京城新开的场子，十分的火爆。

很多喜欢看戏的富贵人家，都趁着这次机会前来观看戏曲。

那些夫人小姐们，使用的厢房，里面是独立的空间，这样既不用抛头露面，又能欣赏到原汁原味的戏剧。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些老爷们，同样用的也是厢房，他们和夫人小姐们做出了差不多的选择，但担心的事儿却不一样。

他们担心的不是抛头露面的问题，而是怎样保证自己安全的问题。

他们要么是富商，要么是官员，平日里结下的仇家可不是一般的多。

其中一处包厢里。

冯家的冯提益正端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茶，吹了一下，喝上一口，眼睛微微眯起。

“夫人，听说这香玉楼新开的场子，芸娘要亲自来的。”冯提益放下茶杯，伸手摸着自己的胡须道。

坐在他旁边的正是他的夫人，此时正打扮的珠光宝气的，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依旧气色极好，如同少女。

冯夫人出身名门，自小就读书写字，对戏曲这一块，也颇有研究，她笑道：“老爷，这芸娘多半是要来的，她是香玉楼的一等一的名家，她不来，香玉楼都会少几分颜色。”

“芸娘好是好，但新近的几个生，旦后起之秀，也还是有看头的。”冯提益道。

“怎么？老爷对新生旦来了兴趣？”冯夫人挑眉。

“夫人，我只对他们戏曲儿感兴趣。”冯提益这把年纪了，还能听不出夫人口气里的酸气？他急忙澄清，以免产生什么误会。

“其实嘛，这新出的旦角儿，身段好，唱腔也好，容貌也是极好的，也不枉老爷惦记着，但这生角，老爷最好还是莫要惦记啊……”

冯夫人语气意味深长。

冯家老爷娶几个小妾，她可犯不着去管，大小不过是个玩物，过段日子，老爷腻了就会送走。

但是这小生，就有些膈应人了。

“放心吧，夫人，我不会纳妾的，更不可能要什么小生……看剧，看剧，芸娘已经出来了。”

冯提益指着戏台的方向，将话题引到那边。

他说的也是心里话，近些年来，随着年纪渐长，他倒是对纳妾没兴趣了，现在他一门心思的想着保住冯家的富贵荣华，可别阴沟里翻船，让全家都遭难。

一说到芸娘，冯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了。

冯夫人望向前方的戏台位置。

在戏台之上，正有一人站在上面，向着四周的观众，团团的行礼。

穿着戏服的芸娘，落落大方，跟当年的她大不一样。

她唱的是新编的曲子，比起以前，嗓音更加的成熟圆润，几乎达到了无可挑剔的程度。

等她一曲唱毕，随即就响起了巨大的叫好声。

“芸娘的曲子，那是真好啊，可惜她现在很少出来唱曲了，成名了，这身价也就高了。”

冯提益忍不住感叹道。

“那是自然，整个京城，有几个芸娘这样的大家？！这样的人，哪会随便出来唱呢。”冯夫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待会就是李家姐妹了。”冯提益道。

果然，接下来出场的是当年李家班的李四妹，李五妹这两姐妹。

李四妹和李五妹身段十分的柔软，在台上弯曲成常人做不到的程度，激起了满堂的喝彩声。

与此同时，她们几乎一样的嗓音，更是格外的吸引人，她们就是冯提益口中新出来的花旦之一。

这一场戏可谓是让众多京城的富贵人家大饱了眼福，顺便也让这处香玉楼的分楼，场子暖起来了。

将近两个时辰过后，傍晚时分，戏曲结束了。

冯提益带着夫人离开了厢房，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冯提益很是吃惊的低声道：“大人的手段，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我夫人什么时候被换掉的，我没察觉出来。”

“李家姐妹下台后，你夫人，便已经不在了。”

模样儿跟冯夫人一样的女子，此刻嗓音却变成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冯提益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他表面上很镇定，但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紧张的很。

“不用紧张，一会儿我会保护你的。”

“大人怎么称呼？”冯提益道。

“我是碧蛇，冯家主忘了吗？”碧蛇淡淡道。

“原来是碧蛇大人，我明白了，我会配合你的。”

冯提益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再说话了。

他感到有些尴尬。

先前在李家姐妹退场以后，他在后面的戏曲上可是跟“夫人”一起讨论过很多事情，甚至还有一些家里鸡毛蒜皮的私事。

当时觉得是自家夫人，知根知底，也没什么顾忌，现在知道那时候已经不是夫人了，而是碧蛇，那就尴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