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北伧南貉(第2/3页)
作品:《勒胡马评价》生故吏还有很多,可能陆续都会南来,你要是能够把东海王妃牢牢捏在手里,还怕收服不了那些人的心吗?所以他对这位叔母是恭敬得不得了。这回不但允许起造东海王府,让裴氏别居,还特意赐下了数十名奴婢、两万钱、五百匹绢,以及三百亩的田产。
至于裴该,自然也有赏赐,此外王导还送了裴该五名仆人。
但是裴该并不满意,因为搜索记忆,他原本散骑常侍、南昌县侯的供奉比这要多得多,而且裴家在河东可是地连阡陌,闻喜一县过半的田产都是他们家的,这奢侈惯了的,你光给一百亩地管蛋用啊?“彼等南来既久,侵夺田地各以千万顷计,今止与我等三百亩,不过三四户所耕,何其的吝啬!”
裴氏安慰裴该,说:“田产各家所殖,谁肯送人?然以文约之才,相信必能重置产业,不会比王家差的。而且……”说着话神秘兮兮地一笑:“即建邺,也并非全无我裴氏亲眷,彼等不日必当登门,文约且稍待吧。”
裴该知道“永嘉南渡”,无数中原士人逃至江东,除了姓王的那几个以外,肯定还有自己……原本这具身躯所认识的人。前些天自己寄寓王导府上,他们不方便过来拜望,这回既然有家了,肯定陆续都会登门的。但想不起来可能会有谁……裴氏的亲眷?除了王家和司马家,还有哪一家?
结果要么不来,一来就成群结伙,第二天一早起来,便有仆佣递过来厚厚的一摞名刺。这仆佣本名王陵,王导称说其人机灵,又熟悉建邺内外各南渡家族,所以推荐给裴该做管家。可是既然跟了裴家,按照规矩就得改名叫裴陵了,问题这名字可叫不得呀!
裴氏据称乃是嬴姓飞廉之后——也就是说跟秦始皇是同一个祖宗——飞廉六世孙陵受封于苹,称苹氏,后转封裴(原字为上非下邑),乃称裴氏——所以裴家的老祖宗就叫裴陵,这名字怎么能给一个下人用?
裴该不禁恶意地想道:王茂弘你丫真不是故意的么?干脆,我把这佣人名字改成“裴仁”好了。一则我原本在胡营里就有个倒霉佣人叫裴仁,也省得再记新名字;二来么……哪天我再把他送回去,是不是他就该叫王仁了?
——王仁乃琅琊王氏之祖,王祥、王览之祖父也。
王导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这个裴仁对南渡各家的情况都比较了解,所以那摞名刺是按亲疏远近和地位高低,由上往下依序排列好了的。裴该先朝最上面那张瞥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赶紧整顿衣冠,快步出迎。
门外高高低低地站着十好几个人,当先却是位贵妇人,头上还戴着斗笠,轻纱遮住了面孔。但裴该都不需要认脸——其实看脸反倒未必认得——便即扑倒在那贵妇身前,假装哽咽着,口称“姑母”。
那妇人赶紧伸手搀扶:“文约不必如此,起来说话。”
他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姑母呢?原来裴该曾叔祖裴徽共生四子,长裴黎,次裴康,三为裴楷,四为裴绰;其中裴康生了裴盾、裴邵等,还有就是嫁给司马越的东海王妃裴氏;裴楷则生裴瓒、裴宪等,还有就是眼前这位姑母,嫁给了卫瓘少子卫裔。
卫家本籍也在河东,跟裴家同郡不同县——裴氏在闻喜,卫氏在安邑——所以两家关系一向也很不错,自可互通婚姻。其实前几天王导、王邃就提起过卫氏了,但裴该当时并没怎么往心里去——因为卫瓘二十年前就被楚王司马玮矫诏给杀害了,他几个儿子也全都跟着一起死了,卫夫人应该是其弟卫实之女,这谁能想到卫瓘的儿媳妇也能跟着过江来呢?
裴该将门外众人迎入家中,卫门裴氏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转道去拜望堂妹东海王妃去了——其实她前几天就已经进过宫,见过了堂妹,所以裴妃才会说:“即建邺,也并非全无我裴氏亲眷……”今天这位裴氏再来,主要是给其他几位来做引见的。
跟着她来的,好多都是卫家人,包括了王邃提起过的“卫道舒”,也就是卫灌之侄、卫实之子卫展,还有他妹夫(卫夫人之夫)李矩李茂约,以及几个疏支卫氏族人。此外还有一个姓卫的,二十多岁年纪,生得是淡眉凤目、悬鼻檀口,乍一瞧倒似是女扮男装,而且还得是林黛玉那种病美人。裴该刚才知道自家姑母来了,赶紧出迎,就没去细瞧其他名刺,不知此乃何人,还得卫展现给介绍:
“此舍侄卫玠也。”
裴该心说怪不得,原来是卫叔宝!
这位卫玠,据说乃是晋朝著名的美男子,但是身体一直很虚弱,三天两头得病,结果某次从江夏来到建邺,人们争相围观其绝世姿容,竟然搞得卫玠受了惊扰,病情加重,没过多久就死了……故谓“看杀卫玠”是也。
可是,如今就流行这种病态的容貌吗?后世不少小鲜肉瞧着比他更象女生呢,但全都健健康康的,就不可能靠病容来吸引粉丝吧?
除卫玠外,更使裴该惊讶的,是竟然这伙人里面还有几个姓裴的。当先一人,朝着裴该深深一揖,表情极度的夸张:“我等孤悬族外,今得拜见二兄尊范,真正不胜之喜……”说着话眼泪直接就下来了。裴该心说不是吧,你胡子都老长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