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气弄到家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嘘——”另一人语气里带这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倒是听闻,这妖物的母亲美艳绝伦。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还说不准呐……”

听的人笑了:“噢,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瞎猜的。”

两人会心一笑,打趣起来:“虽说是半妖,万一真是老爷的种,多少也算是有后……”

“吱呀——”门扉闭上,二人嬉笑的声音被隔绝在外,门口的地面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份冷掉的饭菜。

白怡蓉的手指将贴在窗口的黑纸都捏皱了,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若不是丫鬟将她的手往外拉,她差点将那张纸扯下来揉成一团。

眼中几乎要沁出火来:真是让她猜对了呀……

怎么样的美人,能迷惑得慕怀江这样冷淡自傲的男人都迷了心智?她再不济,好歹也是捉妖世家养的女儿,终其一生,撒娇耍痴,也没让他正眼瞧过。

一只妖……她凭什么?

她气得眼睛发红,撒手将黑纸一推,扭头便走。

坐在桌上的男孩歪了歪头,出神地望着窗口,似乎有些疑惑窗口投映在他脸上的一块亮光为什么消失了。半晌,红光慢慢敛去,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二夫人……”丫鬟一路小跑赶上了她,“您别听他们瞎说,都是瞎说的……”

“老爷在密室……”白怡蓉喃喃,回头睨着丫鬟的脸,凉冰冰地问,“在密室干什么呢?”

丫鬟生怕她闯进密室,汗毛根根竖起,险些给她跪下来:“听说是在布阵,万万打扰不得的……”

“我与怀江在密室布好七杀阵,以暮笙为饵,设局等待怨女。”

慕瑶手脚冰凉,信哗啦翻了一页。

“四日后,怨女果真夜袭慕府,欲将此子救走,最终身陷七杀阵内,落于我们之手。”

“怀江的老友空青道人知晓我们捕获怨女,急来阻止,告知于我们杀死怨女的后果。”

“……”

“不得已,将其以锁链囚于地牢,以黄纸符咒封印。”

“慕声自中忘忧咒后,无有记忆限制,妖力屡次失控,府内死者数十,除我与瑶儿以外,旁人难以接近。”

如果说他从前是以普通孩子的身份,偶尔泄露自己的半妖之力,忘忧咒夺去他记忆以后,他就是以半妖之身存世,偶尔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孩子。

这种情况,通常是白瑾去给他送饭,或是慕瑶陪他玩的时候。

他很信赖白瑾,每次当她靠近,他会收敛红光,有时候将头安静地靠在她怀里,像是藏在雌鸟翅膀下的雏鸟,乖得令人怜惜。

至于慕瑶——

那时她不过十岁,纯洁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丝毫恶念。慕声虽暴戾,却很聪明,拥有小兽般敏锐的本能,能够分辨出谁是真心待他,因此,并不抗拒慕瑶的接近。

“我对慕声,亏欠兼并怜爱。”

白瑾的字迹清瘦,这时候已隐隐有力有不逮的虚浮,“但其戾气难以自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大妖之力,多蓄于发。此子之发,更如仇恨之丝。入府以来,一旦遭遇刺激,头发便增长三寸,杀人数十,不过三月,已长至腰侧,除我与怀江,旁人难以招架。”

这件事发展到最后,慕怀江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

在他看来,先前白瑾强行将人带回来,一是为了做饵等待怨女,二是为慕瑶提供保障,还有几分是女人家的恻隐之心。

但说到底,他最看重的还是第二条。他对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半妖并无好感,更不会将其当真正的孩子养。现在怨女已经被他们禁锢在地牢内,如若他不能为女儿保驾护航,便成了废子一枚。

忘忧咒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慕声几乎只能被关在菡萏堂内,像一只野性难驯的小兽,无法接触外人,更别提陪着慕瑶外出历练了。

何况,这只妖物已搞得府内人心惶惶,众人精疲力尽。

他属意将慕声处理掉,再召集诸多捉妖人,结成同盟,加固怨女的封印,即使她的妖力恢复,也会被永远锁在那方小天地里,不能出来作祟。

“恰于此时,空青道人带来永久杀死怨女之法,可一石二鸟,正中怀江心意。只是方法残忍,我并未同意。争执不定之时,事有急变。”

院落中笼罩着漆黑夜色,飞檐只剩下个漆黑的轮廓,耸立的水杉尖儿上挂着一轮小巧的弯月,不一会儿便被飘来的云遮住了一半。

慕怀江亲手提灯,引着身后的长须道人在曲折廊桥中行走,不时回过头低语些什么。他二人走得很快,手里的灯笼像一团游冶的星火。

慕怀江无意中回头,一个戴兜帽的身影有些慌乱地贴住了墙根,风吹动了宽大的帽檐和衣袖,隐隐露出一个娇小的轮廓。

凌妙妙在一片分辨率极低的画面里艰难辨认了半晌——是个女人。

二人迅速走开了